一名亲兵满脸是血,指著左侧船舷惊呼。
陈曶循声望去,只见几名吴军悍卒已然砍翻了两名大汉水手,正试图扩大突破口。
他们眼神凶狠,动作刁钻,显然是水战老手,深知在晃动的船板上如何发力,如何保持平衡。
陈曶冷哼一声,吞下一口带著浓重血腥味的江风,反手“鏘”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
此剑並非饰物,剑身狭长,寒光流动,乃百链宿铁所铸。
整个大汉仅有数柄,天子亲赐,锋锐无匹。
“守住望庐!弓弩手,压制那艘斗舰!”陈曶对身旁军侯下令,其音虽高,却沉稳不乱。
言罢便持剑扑向左舷战团。
一名吴军什长刚用环首刀格开一名汉卒的直刺,正欲顺势劈砍,忽觉眼前一,一道冰冷的剑光已如毒蛇般递到喉前。
他甚至没看清来人的动作,只觉喉头一凉,全身气力瞬间泄去,嗬嗬两声便栽倒在地,鲜血汩汩涌出,染红甲板。
陈曶一剑得手,毫不停留。
手腕翻转,剑光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避开另一名吴卒势大力沉的劈砍,精准刺入其腋下甲冑缝隙。
那吴卒惨叫一声,兵刃脱手。
陈曶侧身让过喷溅的鲜血,左脚为轴,右脚猛地踹出,正中第三名欲从侧面偷袭的吴卒膝盖。
“咔嚓”一声脆响。
那吴卒腿骨竟是立断,惨叫著滚倒在甲板上。
陈到剑术號为汝南冠首,昭烈爱之,陈曶作为其子,剑术虽有不及却也远非普通军卒能比。
无有太多哨。
每一刺、每一抹,皆精准指向敌人防护最薄弱之处。
或咽喉,或面门,或甲冑接缝。
每中要害,极其高效。
水战不比陆战,跳帮接舷战的时候,战阵难结。
个人勇武与杀人技艺、经验的重要性,远比步战要大得多得多,这就给了陈曶这样的战將发挥个人勇武与技艺的舞台。
其人动作快、准、狠,结合著对船只晃动的適应,身形起伏间,总能巧妙地避开对手的攻击,同时递出致命的剑锋。
剑光闪烁处,必有吴卒溅血。
不过数十息间,左舷登船的十几名吴军锐卒竟有半数都被他一人一剑尽数斩杀。
周围汉军將卒见状,士气大振,发一声大吼,將后续试图攀援而上的吴卒又压了回去。
“將军神武!”亲兵激动大呼。
陈曶喘息微促,额角见汗,这番短促激烈的搏杀极耗心力体力,甩了甩剑上的血汗,目光锐利地扫视著周遭战局。
“莫要缠斗!用弩箭!用拍竿!把他们推开!”
陈曶厉声喝令,指挥著士兵利用船载武器御敌。
復又迅速登上望庐,极目远眺。
情形確实不容乐观。
旗舰上的吴將显然做出了最正確的抉择。
孙俊座舰『横江』庞大的船体碾开江波,直衝而下。
飞庐之上。
孙俊全副披掛,亲擂战鼓。
鼓声沉重疯狂,似有决绝死意。
“杀!杀出去!杀光蜀贼!”其人双目赤红,嘶声怒吼,额角青筋隨之暴起。
此刻身处绝境,主帅如此,其麾下孙桓旧部亦被激起了亡命之徒的凶性与狠劲。
『横江』撞上一艘试图阻拦的汉军中小型斗舰。
“砰”的一声脆响。
巨大的撞击力让汉舰剧烈倾斜,船板开裂,江水涌入,江面上很快捲起漩涡。
而不待汉军反应,『横江』號上居高临下的吴军弓弩手挽弓引弩,箭矢如暴雨倾泻而下,瞬间將甲板上的汉军射翻大半。
紧接其后,数条巨大的拍竿被力士奋力拉动,末端沉重的巨石带著呼啸风声,狠狠砸在汉军斗舰的甲板船舷上。
木屑纷飞。
惨叫声戛然而止。
这艘汉军斗舰几乎瞬间解体,船体断裂,迅速倾斜下沉。
船上士卒纷纷落水,旋即被后续涌上的吴船碾过。
一艘汉军艋艟试图发挥其灵活与撞角的优势,从侧翼迂迴,欲要撞击『横江』號较为薄弱的船腰。
然而『横江』號旁,两艘专司护卫的吴军艋艟迅速迎上,以更嫻熟的操舟技巧与之缠斗在一起。
汉军艋艟失去冲势,顿时陷入被动。
船上十余汉卒很快被吴船接舷,陷入人数劣势的苦战。
孙俊的楼船、大舰就这样仗著体型和兵力的绝对优势,在陈曶所统船队中横衝直撞。
它们根本不与汉军中型斗舰过多纠缠,而专门寻艋艟、走舸及落单的小型斗舰下手。
局部战场上,吴军竟真的凭藉孙俊发起的亡命一击,暂时夺回了主动权。
数艘溃败的斗舰见主將旗舰如此悍勇,也纷纷鼓起余勇,拼死向周围的汉船发动反衝击。
江心战团愈发混乱惨烈。
箭矢在空中交错飞舞,不断有人中箭落水。
原本一边倒的攻势,慢慢恢復均势,甚至孙俊楼船所在的局部战场还形成了不小的优势。
孙俊身先士卒,跳帮接舷,一如大汉陈曶,靠著个人勇武肆虐汉军舟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