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天房站在院子外面说。
老人转过身来,直接看向程心瞻。
程心瞻也在看着他。
这确实是一个很老很老的人了,须发皆白,脸上手上都是深深的褶皱。
老人为程心瞻打开院门,口道,
“先生请进。”
程心瞻走入小院,留天房自觉退走。
一座小院里只剩下两个人。
程心瞻没说话,等着老人开口。
“我青龙洞虽然比不上三清仙宗悠久兴盛,但自打祖师在唐时立教,供奉孟章神君起,传承至今也将近有三千年了,香火未曾断绝过。魔潮,杀劫,战乱,也都看了不少了。至于封山避世,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后,终究还是老人打破了平静,开始自顾自说了起来。
“这次魔劫和以往的都不一样。南荒出了一头真龙,一头合了西江的真龙。你知道西江在我们苗疆有多少支流吗?清水河、白水河、黄泥河、可渡河、月亮河、打邦河、六硐河、都柳河整个黔南水脉,基本都注入了西江。
“我们青龙洞是尊奉青龙的,而广法先生您,是被黄海上表尊号的,前几年,您在庾阳发令封龙,声势之大,老道我在这一方小院里都有所耳闻。所以我们都知道,龙王是江河的主人,龙王一发怒,我们整个黔南都要起水灾。另外,龙王也是雷雨的主人,他要是不高兴,可以封雷禁雨,也可以驭电发洪。“西江支流深入苗疆,南荒与苗疆毗邻,我们现在就在龙王的家门口,又如何敢违逆龙王的意呢?“明四百四十年,榕江水灾,水过屋顶,颗粒无收。明四百四十四年,夏雨连绵三月,黔南一片泽国。明四百四十六年,冬雷震震,惊杀虫兽无数。明四百五十年,魔蛟犯境,劫掠一方。明四百五十二年,乌云遮阳,不分昼夜,一月不散。明四百五十八年,春雷不生,虫兽不醒,庄稼不发”
“西南偏远,无人问津,消息闭塞,这一桩桩,一件件,有些事广法先生或许知道,但大多应当都未曾听过。可我苗疆诸宗与凡人百姓,就是在这些天灾魔祸中坚持了十八年之久。
“苗疆偏僻,不比东方繁华,没有什么大神通者,像老朽我这样修到四境的,已经很少了。没有人能与绿袍隔空斗法,左右天数,我们苗疆也没有那么多人命拿去填。明四百五十八年,我们苗疆选择臣服,天不佑苗,我们臣服的不是魔潮,而是天灾。青龙不会向邪魔低头,但如果是为了民生,我想神君会这样做的。”
老者说完这些,顿了顿,然后道,
“如果广法先生能保证我苗疆风调雨顺,或是直接斩了恶龙,莫说出山除魔了,那不光是我青龙洞,苗疆正道诸宗,都一定是先生麾下最忠心的马前卒。”
程心瞻静静听完,然后认真回道,
“斩龙现在还做不到,但保证苗疆风调雨顺是可以的。”
老道听着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口说无凭。苗疆是苗人的苗疆,天上的风雨只有我们苗人在乎,先生随口一说,也太轻巧了。”对于老者的质疑,程心瞻的语气依旧平静,
“那如果贫道要在苗疆合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