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观逗留的最后一日,徐青与张平生论道旬日有馀,期间收获良多。
这正一道和五老观一样,都具备正统道门传承,只不过五老观的修行偏向静之一道,而正一道则偏向动之一道,喜欢除魔护道,致雨作晴。
若逢乱世,则又能舍身入世,救民于水火之中。
若不是正一道死伤殆尽,眼下张平生怕不是也早已踏上除魔卫道的路途。
“道友要去天师府?”
张平生皱眉。
徐青笑道:“道友可还记得我说我与那天师府有些缘法?”
“只是这缘法却不是善缘。”
徐青解释道:“就算没有遇到张道友,我也会往那天师府走上一遭。”
和张平生论道的这几日,徐青对那闾天师已然了若指掌。
在此之前,他没有把握一次除灭那老天师的所有影子。
若是打草惊蛇,将一个道行不亚于元神真人的天师放出生天,徐青倒是不怕对方报复,可各堂外出的仙家总要顾忌。
而现在徐青从张平生处得知了间天师分影之法的秘密,便等同于掌握了对方的命脉,此时他再去京城,情况可就截然不同了!!
“道兄当真有应对法门?”
张平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应对之策。
天师府最擅长的除了降魔卫道,济世安民外,也常行助国安邦之事。
最初的天师府在百姓眼里俨然就是一副救护众生的国教形象。
但现如今的天师府除了窃取国运,企图永享权势外,便再无初心可言。
比如当今天子北下南顾时,那闾天师就曾让门下弟子以辅佐明君为由,助力朱天子打下洛京。事成后,天师府四处宣扬自身功绩,鸿胪寺、司礼监这些与天师府素来沉瀣一气的官员,也明里暗里拥护天师府为国教。
朱天子初为君王,为赏罚功过,果然答应封立天师府为国教。
然天子却不知,国教之事非同小可,在修行中人眼中,一旦立下此教,大晏部分国运便会与之紧密相连,天师府若亡,则大晏国运受损,社稷动摇。
朱天子明悟之时,为时已晚,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扶持陈留儿成立新教,企图以佛理教化民众,降低天师府对大晏社稷的影响。
除此之外,在张平生的印象里,那闾天师还修得九条魔影,具备涅盘返婴的秘术,只要对方还有影子在,便能托迹于他人之影,就近托生。
一旦对方托生成婴,莫说修行中人,便是精通卜筮之法的神算,也无法寻到对方踪迹。
徐青听到张平生顾虑之言,非但不愁,反而大笑道:
“凡天下之法,有阴有阳,他有他的托生术,我也有我的除害法,此为万物相生相克,七步之内必有解药,道友大可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道观外百里开外,却忽然有火云汇聚。
张平生闪身来到道观上方,惊诧道:“好浓郁的妖氛,这是有积年大妖想要渡天火灾劫!”徐青紧随其后,也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妖气。
只是这妖气才出现片刻,相距不远就又有一道冲天妖气升腾而起。
张平生蠢蠢欲动,但看到道观前指着那火云雷云惊呼的道童时,这天师真传到底还是压下了前去探视的冲动。
“道友不打算去看看?”
徐青瞥了眼张平生,这天师绝对没憋好屁。
“不去!不过是我门下弟子渡劫罢了,有什么可看的?”
谁?谁门下弟子?
张平生惊愕道:“道友莫不是在说笑,如道友这般秉持正道之人,怎会将妖魔纳入门墙,收作弟子?”“谁说我是正道之人?你可别乱扣帽子!”
徐青笑眯眯的看向张平生,那不可捉摸的笑容看的他心里直发毛。
“张道友,你觉得天师府间天师和他一众弟子门人,是人是妖?”
徐青忽然转移话题。
张平生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徐青继续道:“他们披着人皮,行的邪魔勾当,长的是一颗黑心!”
“而我之门人弟子,虽是妖魔之身,但却从不行那苟且之事,长的俨然是颗赤心。”
“张道友觉得谁才是真正的妖魔?”
张平生忽然反应过来,他问道:“那渡天火灾劫的妖类,莫不是此前梳理河道的猴精和鸦怪?”要不说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呢!
似这浊河水患,若是修行中人出面治理,就被尊称为道友道兄,换成猴和鸦,一下就成了精怪妖邪
“去尽皮,方见肉;去尽肉,方见骨;去尽骨,方见髓。人若去皮,里面兴许包藏的是妖魔血肉;妖物去皮,你又怎知里面包藏的不是一颗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