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转向萧瑀，带着一丝探究。
“萧相，朕且问你，既然这沉灵儿已基本确定是萧皇后的孙女，那么按辈分，你便是她的叔公，对是不对？”
萧瑀被问一怔，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涌上心头。
他本能地抗拒这个牵扯，但在宗法血缘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也不能否认。
“回陛下，按族谱辈分，确是如此。”
“恩。”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诱导”。
“既然如此，那这沉灵儿体内流着你萧家的血，算不算你半个萧家人？”
“这”
萧瑀张了张嘴，本能地想反驳，但看着李世民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以及血缘关系这铁一般的事实，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挣扎片刻，他象是被抽走了部分气力，极其勉强地再次点了点头。
李世民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的欣然笑容，双手优雅地一摊，语气变得愈发轻松：“你看，这不就对了嘛！”
他踱了一步，目光在萧瑀和楚天青之间扫过，笑道。
“萧卿啊，你细想一下这其中的关节。天青他之所以行事急切，有所‘冒犯’，其根源是为了救治你萧家的血脉，你的侄孙女沉灵儿。这份救人之心，这份对你萧家血脉的重视，无论如何，也算是对你萧家的一份恩情，此乃‘恩’也。”
“虽然他行事方法激烈了些，得罪了你，此乃‘怨’也。”
“但这‘一恩’一‘怨’，皆因你萧家之事而起，同根同源。如今恩怨相抵，岂不正合天道人伦，循环之理？依朕看，这事儿就此了结，最为妥当。纠缠下去，于你萧相清誉，于朝廷体面，皆无益处。”
“啊？”
李世民这番言论，直接把萧瑀给听懵了。
那楚天青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尽失，几近羞辱，如今非但无罪，竟还能被包装成对萧家的恩情？
还要恩怨相抵？
陛下！你偏心不能偏到这份儿上吧！
萧瑀只觉得一股郁气直冲顶门，胸口堵得发慌。
他本能地想要反驳，可嘴唇哆嗦了几下，却发现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驳斥这看似荒谬、却又被陛下用血缘辈分包装得严丝合缝的逻辑！
与此同时，一直竖着耳朵旁观的程咬金眼珠一转，立刻抓住了这个“敲边鼓”的绝佳时机。
“对啊！萧相！陛下圣明啊！您听听，陛下这番剖析，那是入情入理，洞若观火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揽住萧瑀的肩膀，仿佛哥俩好一般。
“我的老哥哥诶，你仔细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那沉丫头，甭管你之前认不认，她身上流的就是你老萧家祖宗传下来的血！楚小子拼着得罪你的风险救了她，那就是保全了你萧家的血脉香火！这份情，你老萧家于情于理都得认”
“是，他小子是对你不太客气，可那不是情况紧急嘛！救人如救火，哪还顾得上那么多磕头作揖的虚礼？再说了，你现在不也好端端站在这儿？又没缺骼膊少腿儿！比起一条人命，一点面子算个啥？”
程咬金唾沫横飞，继续加大攻势。
“要我说啊，这事儿陛下金口玉言，裁断得最是公道！恩怨相抵，两不相欠！您老要是再揪着不放，那可就显得您这位宰相气量狭小，不识好歹了哇！这要是传扬出去，外人不说你萧相维护家族血脉，反倒要说你恩将仇报，苛责救命之人。这名声嘿嘿，可不好听呐！于您的一世清名有损啊！”
萧瑀被他铁钳般的手臂揽着，听着耳边这如同魔音贯耳般的“劝导”，只感到一阵无力。
就象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虽然内心嗤嗤作响，青烟直冒，却再也无法燃烧起来了。
他能怎么办？
当场反驳陛下？
那是不知进退，自取其辱。
跟程咬金这浑人继续纠缠？
只会更加失态，徒增笑柄。
而且，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陛下和程咬金都是铁了心要回护那楚天青。
自己若是再不知好歹，非要追责下去，恐怕非但讨不回公道，反而会彻底触怒龙颜，那对自己的相位、对萧家的未来，绝非好事。
想到这一层层的利害关系，萧瑀象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彻底垮了下来，发出一声带着疲惫和憋屈的叹息，艰难地对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老臣老臣明白了，陛下圣断，老臣并无异议，此事就此作罢。”
每一个字，都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屈辱和无奈。
眼看萧瑀终于松了口，程咬金立刻打蛇随棍上，哈哈一笑，用力又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