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便随太监入了宫,被引至御花园。皇帝这次并未在书房中召见他,而是坐于湖心亭中,垂眸饮茶。顾清嘉沿着木桥走至亭中行礼,还未躬身,便听见他淡声道:“不必多礼了,过来。”
“喵~"一声软糯的猫叫声传来。
她微抬起眼,只见皇帝将云团放在膝上,骨节分明的手圈着它的小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能见到云团,她心中自然欢喜,可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心下却不由一紧。她与云团玩闹过,自然清楚它的习性,别看它总是懒洋洋地趴着,其实颇为活泼好动。
猫天生会游泳,但大多都是极为怕水的,这亭子四面环水,万一云团嬉闹起来,不慎落水了怎么办?
水那么凉,它小小的一只,瘦弱得可怜,呛水着凉,会生病的。她果然没想错,皇帝根本照顾不好它。
她恨不能赶紧将云团抢到怀里,离了此地,却也知以下犯上,下场好不了,心念电转间,斟酌用词,想劝皇帝离开此处。皇帝见他唤她过来,她却怔立在原地不动,脸色苍白、眸中隐有惊慌之色,他眸光一怔,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蓦地,他回想起那日听到的声音。
“幔亭中,顾景和将顾清嘉按在石桌上肆意欺辱。顾清嘉被摆成各种羞于启齿的姿势,眼眸涣…他心脏猛地一缩,将云团递给一旁的太监,大步朝顾清嘉走来,修长有力的手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灼热而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包裹住了她。他抱着她沿木桥向岸边走去,轻抚她的脊背安抚她,低声道:“别怕,朕这就带你离开这儿。”
他滚烫的手隔着衣衫熨烫在顾清嘉身上,激得她身形轻颤。她下意识地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见太监抱着云团跟了上来,心下松了一口气,却觉察到不对,皇帝是如何知晓她害怕云团落水的?她轻声道:“陛下为何知道臣害怕?”
皇帝脚步一顿,垂眸见她紧攥着他的衣襟,睫羽因恐惧而轻轻颤动,闭了闭眼,低哑道:“是朕疏忽了,朕不该在那里见你。”她竞有那么大的心理阴影,到了踏足亭子都会害怕到快要晕厥的地步。他本想着,今日难得天气好,让她赏赏景,心情能舒缓几分。却没有想到,这世上美景,于她而言,竞如同凌迟。那些刑罚,对顾景和还是太轻易了些,他要让他生不如死!他眸底戾气翻涌。
顾清嘉心道他虽说得诚恳,知道不该把云团带过去,但她还是要将云团偷走,它的名字可是她起的,四舍五入就是她生的,当然要跟她回家。不,不是偷,是接。
她顾清嘉没有偷猫,猫本来就是她的。
她以为皇帝要将她带到别处去,没承想他径直抱着她上了琼楼,走入暖阁,将她放在了榻上。
他眸光落在她的面容上,轻抚她的肩头,缓声道:“把眼睛闭上吧,你方才受了惊,得好好休息。”
顾清嘉真想问一句"你没事吧",说的像是她受了多大的惊吓似的,仔细一瞧,无人伤亡,云团毛都没掉一根。
不过她却没有拒绝,毕竟她睡了,他定然会走,这可是偷猫的好时机。她轻声道:“陛下,臣想抱着云团睡。”
皇帝眉心轻蹙:“它闹腾得很,别扰得你休息不好。”顾清嘉道:“陛下,它很乖的。”
皇帝眉心蹙得更紧,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将云团给她了。顾清嘉心满意足地将云团抱在怀里,亲了几口,见皇帝一副要守着她睡的样子,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好在太监来他身边轻声禀报了什么,他见她昏昏欲睡,没有打搅她,便去忙政务去了。
她按兵不动,觅到时机,装出一副刚睡醒,要抱着云团去楼下散散心心的模样,让寸步不离跟着她的宫人们不要来打搅她,四下无人之际,抱着云团就是一个千米冲刺,往宫门口冲去。
书房。
面圣的臣子刚退下,太监火急火燎地进来禀告道:“陛下,顾大人似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了一样地往宫外跑,衣冠都快跑散了。他身子那般弱,宫人们竟都拦不下他,怕不是……”
他咽下了最后那句话,怕不是……回光返照了。皇帝只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太阳穴处牵拉出尖锐的刺痛,眼前一阵阵发黑,哪还不清楚,是那亭子让她受了刺激。他明知她脆弱得厉害,怎能见她情绪还算平稳,就将她一个人抛下了?“连个人都看不住,朕真是养了一群废物!"他霍然而起,向书房外冲去。琼楼与宫门相隔甚远,顾清嘉抱着云团跑到宫门外,已是衣衫散乱,满头是汗。
她虽已知道云团生性大胆,这种程度不会让它应激,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竭力跑得很稳,如此一来便更累。
沈明夷守在马车边,见她逃一般地从宫中跑了出来,神情仓皇,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心下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