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他的背影喵喵怒骂。可是骂也没用。老江看起来也很疲惫,完全没有要跟珀尔解释的意思。珀尔眼看着对方离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其实他知道,老江也很疼爱安德烈,会让对方伤成这样,一定是遇到了迫不得已的事。
他就是难过,难过于安德烈遇到了那样艰难的事,而他却没有参与,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珀尔垂着头回到了犬舍。
犬舍里,安德烈不知何时换了个姿势,已经蜷缩在狗窝里睡着了。珀尔心中越发沉重。要知道平时不管多晚,安德烈在睡觉前都会先把他搂进窝里,用舌头舔舔他的脸和猫耳朵,然后再一起沉入梦乡。可是今天,狗子明知道他很担心,却还是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就睡过去了。珀尔只能自己走过去,悄悄查看狗子的情况。他还从来没见安德烈这么狼狈过。大狗的左前腿被绷带包了起来,一直向上包住了半条腿,原本流畅漂亮的前腿现在被包成了一根笨拙的棍,难怪只能被老江扛着下车。
另外三只狗爪虽然没包绷带,但爪垫处都磨破了,结了一层混着土的血痂。而在安德烈身上,不仅沾满了尘土,还遍布着乱七八糟的划痕,好像穿过了什么锋利的树丛,连狗毛都被刮掉了好几撮。珀尔心里难受极了。当然,他知道训导员很可靠,安德烈明显已经上过药,老江会把他放回犬舍,肯定也是确定了他不会出什么危险。可不危险就行了吗?大狗子身上这么痛,这么疲惫、这么孤独的躺在这里,就没关系吗?
还好有他。没事,训导员不在,有他小猫猫陪着安德烈,不会让狗子孤独的。
他要让安德烈一醒来就能看见他。
珀尔趴在安德烈身边,想睡又睡不着,末了爬起来,又看了安德烈一会儿,忍不住伸出舌头,帮对方舔拭嘴边的脏毛。舔完了嘴上的,又去舔脸上的,然后是身体上的……珀尔一寸一寸地清理着狗子毛上的污渍。
口干了就去喝两口水接着舔。反正也睡不着,他干脆帮大狗子全身都清理一遍。
舔掉那股伤痛和危险的气息,用他这个小猫咪的味道代替。可他越是舔,心里就越是害怕。安德烈已经睡了很久了,又被他不停舔毛,却丝毫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要不是那轻而绵长的呼吸声,珀尔几乎都要以为……他根本不敢往那个方向想。或许只是太累了,所以睡得比较沉。珀尔想,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帮大狗子舔干净一些。等他把安德烈全身的毛发都梳理干净,对方就会醒来了。如果没醒来,那他就从头再舔一遍,直到他的大狗子睁开眼,能够看见他的样子,感受到他的舔舐……
珀尔的心里越来越焦躁,几乎无法思考,只能神经质地在大狗子的眼皮上、鼻子上,还有额头上反复舔舐,希望能将对方唤醒。然而,不管珀尔舔舐的动作有多温柔,所怀的心思有多虔诚,身下的大狗子却始终没有醒。
一直熬到天色大亮,珀尔崩溃了。
他知道安德烈的作息是很规律的,以往不管有多累,也不管是什么时间睡下的,安德烈总会在天色刚亮时醒来,舔舔他的猫脸,然后离开狗窝去喝水,接着在笼舍门口踱步远眺,等待训导员的到来。以往他总觉得对方很烦,明明没事做,还非要起床,扰他清梦。然而此刻,他却无比希望狗子能睁眼看看他,起来走两圈。他不明白,他理解不了啊!安德烈怎么会到天亮还不起床呢?珀尔心中突然产生一个可怕的想法一一安德烈该不会就这样死掉吧?当然,训导员早就给安德烈上过了药,并且确定了安德烈不会有事,可是万一呢?
万一训导员疏忽了忘记了什么,万一安德烈的体质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万一他的伤比人类以为的更严重……
这是很有可能的,不然他怎么会天都亮了还没有醒?!想到这一点,珀尔再也舔不下去了。他从狗窝跳出来,焦躁地踱了两圈,跑出犬舍,又在发现这个点儿没有训导员来后失望而归。看着狗窝里依然昏睡的狗子,珀尔又是害怕、又是伤心,却什么都做不了。最后,他也只是一头扑到安德烈怀里,把脸埋在对方的毛肚皮里,深深地埋进去……
珀尔想:你爱醒不醒,到时候你的犬舍狗窝食盆玩具,就都是我的了!珀尔本来只是想安慰自己,可这个念头一起,他心里的委屈就再也压抑不住。猫眼一阵阵发热,又有湿凉的东西流出来,难过得全身都打起了哆嗦。最后,他想: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没出息的小猫呢?猫咪应该自由自在,怎么能为了别的动物如此牵挂?
想到这里,珀尔气忿地咬住安德烈的一团皮毛,用牙齿在上面磨了磨,又放开来,重新舔平了。
珀尔想,你可别得意。你要是真死了,那我也要走了。我回小猫星,才不会等在这个地方一直想着你。
可不知为何,这样潇洒的念头却让珀尔更加伤心,好像心脏里都被掏空了一块。
他缩在狗肚子上,又哭了一会儿,一阵疲惫涌了上来,居然就这么睡着了。珀尔迷迷糊糊睡了很久。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对一只猫来说,甚至沉得有些过分了。他一直做着各种各样的噩梦,明明睡着了,小猫腿却还一蹬一蹬的,猫牙一会儿张开、一会儿合上,睡得极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