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仍然不高兴。“这样的答复能令您满意吗"他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仿佛在细细咀嚼这几个字,“真生疏啊,看来你把当时全然不剩的理智全部留给我了。托斯卡纳能让你失去理智,而我只能捡他剩下的,对吗?”“我没有这么说过。"她的神经越来越紧绷,“请您别再追究托斯卡纳的事情了……”
“怎么,你怕我伤害他吗?"安瑟嘲弄地说道,“如果我这么做了,你打算怎么办?这一次你又要挟持谁?柏德温吗?”“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她的语气颤抖起来一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越来越无法遏制的怒火,“我不知道您误解了什么,但我不是为了这种理由去帮助托斯卡纳的……”
“噢,是吗?"他脸上挂着完美无缺的微笑,“那就说吧,我洗耳恭听。”一瞬间,她的怒火高涨到了极点,希望把这个该死的青少年监管中心和安瑟脸上的笑容通通付之一炬一一还有那个该死的白大褂,她要砍掉那个邪恶的大脑袋,插在尖刺上,淋上焦油,等乌鸦吃掉他的眼睛后再用火烧成灰烬!自从那天晚上,她在黑蚀时间里醒来,开始间歇性地听到幽灵的低语后,这种暴戾的想法就在她内心愈演愈烈……她当然知道这样不好,大多数时候她都尽可能避免去想这些,但安瑟咄咄逼人的态度和他那令人恼火的微笑,最终成为了点燃一切的导火索。
“你想知道原因?好啊,那我就告诉你。“她剧烈地喘着气,“因为我不想托斯卡纳变得和我一样!至少他找回了一个完整的家人,手脚健全,还能够呼吸!“他没有在曾经是自己家的废墟里找到一条血淋淋的腿,脚上穿着她父亲的袜子。没有从她父母给她准备的蛋糕里找到一只断手,上面戴着她母亲的结婚戒指!他还有机会,去拥有一个真正的家,我不想让他重复我的命运!!”刹那间,整个房间变得极度寂静,安瑟的表情像是被定格了,而她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声和激烈的心跳。
这样的寂静持续了好一会儿,她的怒火也渐渐冷却了,内心只感到无尽的疲惫和厌倦:“…这样的答复能令您满意吗?又或者您想听到更不理智的版本?老实说,这种时候讽刺安瑟对她没有好处,但管他呢,人不可能总是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我……没有其他想问的了。“安瑟的笑容消失了,姿态也不再那么从容,甚至显得有些拘谨。
若是往常,伍明诗也许会有心情欣赏他失去气势的窘态,但现在她对一切都厌烦至极,只想让事情快点结束。
“顺利的话,你今天就能离开这里,最晚也只会延迟到明天,这些指控也不会在你的档案上留下任何痕迹。"安瑟轻声道,“但我有一个条件。”闻言,她扯了扯嘴角……有什么好意外的呢?伍明诗,你已经长大了,过了可以无偿从他人那里得到馈赠的年纪:“我听着呢。”“和托斯卡纳分手,并且事后不再联系他,过两天我会帮你办理转学。"他的语气没有那么强硬了,但依然不容置疑,“无论你帮助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跟他待在一起都对你没好处。”
说罢,安瑟拿起了桌上的文件袋,从里面倒出一部手机一-那是她的手机,当初留在了那辆租来的车里。
她看着它,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事实证明,当一个人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可笑的时候,就是会忍不住想笑的:“你要我现在就做?在你的监督之下?“电话或者文字消息都可以,然后把他的联系方式加入黑名单。"他没有直接回答,但这句话和"没错”也相差无几了,“我希望这件事会在今天得到了结。”“当然,我的理智告诉我,人在监狱里,当然要像犯人一样生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嘲讽地回答,“我可以拿起我的手机吗?长官?”“…你没必要特意激怒我,宝宝。”
这是伍明诗今天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叫她一一尽管是个老掉牙的称呼了,但这似乎也暗示了安瑟此刻妥协的心态。
毫无疑问,他现在对她怀有愧疚,既然她注定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支付代价了,不妨让这个代价变得更值当一点。
“我可以和托斯卡纳分手。"她盯着他的眼睛,确保自己不会错漏任何一点情绪,“但我也有条件。”
安瑟的表情僵了一下,但终究没有拒绝:“你说吧。”“薇拉莉失踪了五年,她的身份资料可能被销毁了不少,我希望你能派人解决这件事,确保她日后不会因此遭遇任何麻烦。”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另外…
“还有另外?”
她当然不会被一句反问吓到:“在芒金疗愈中心的顶层,除了薇拉莉还有其他受害者……能够联系到他们的家人自然再好不过,如果不能的话,我希望他们至少能够得到应有的照顾。”
安瑟看起来有些讶异:“A2区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对吧?"她轻飘飘地说道,“如果您的回答只是′爱莫能助'的话,我可能会多少有点失望。”听到她的话,安瑟再次眯起了眼睛,似是有些不快:“我会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虽然他没有直接答应,但伍明诗知道他会把事情办好的。这是多么容易啊……其实她很清楚该如何利用安瑟达成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