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李皋
兰纯训斥了皂吏几句,让他去后院宰鸡。她去解绑缚膳夫的绳索,因绑得太紧怎么也解不开。陆谦上前,“老师,这是军里用的结,有特殊解法,交给我吧。"兰纯向陆谦点头示意,“多谢存真。”兰纯用手背去擦额头上的汗珠,忙不迭触到鞭伤,“滋”一声吸了口冷气。徐策缨看她手的伤痕高高隆起,像是盘踞了一条红色的蛇。徐策缨道:“我号房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我去取来。”徐策缨将金疮药和纱布取回来,一进院门就看到陆谦已经开始挥斧劈柴。他劈柴的架势有模有样,一看就是在家里干惯了的。徐策缨问兰纯:“老师,你伤口清洗过了吗?”兰纯点点头。
徐策缨搬来一个小凳子放在门槛边,“老师,坐。“我来给你上药。兰纯连连摆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徐策缨坐到门槛上,将罐子和纱布放在膝盖上,仰起头说:“祭酒老是教育我们要尊爱师长。现在正是我表现的机会。你是我的老师,我是你的学生,师生之情排在男女之别之前。我给你涂药涂得好些。”兰纯看看那个刚刚挨了鞭子的膳夫。后者正在水桶边清洗伤口。兰纯道:“既是这样,先给他上药吧。洛大叔,你来,给你上药。”膳夫绞了条面巾,压了压脸上的伤口,随后将面巾一折二挂在脖子上,两手挂在面巾两侧,拖着镣铐慢吞吞地走到徐策缨面前蹲下。徐策缨用食指挑了一块土黄色的粉末抖在膳夫脖子上。药粉沾落之时,膳夫抖了抖身子。徐策缨用指腹快速抹允药粉。膳夫倒是忍住不动了。膳夫用一和警惕的目光盯着徐策缨,似笑非笑问:“公子,你不嫌弃我身上脏?”徐策缨道:“你和我都是人。日子长了,你身上有的我都会有,有什么好嫌弃的。再说了,手脏了,我待会儿用胰子洗一洗就干净了。”膳夫看向兰纯,“又来个和你一样的怪人,可怜我们这样的死囚。”兰纯本想说"据我所知,你们没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只不过是受亲人连累”,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这样说于圣上不恭,更可能会惹火上身。兰纯只对膳夫笑一笑,“是啊,他是我教出来的学生。”“眶呕唯",旁边的陆谦挥斧如飞,柴片像火花一样飞溅出来。兰纯对陆谦说:“已经劈了很多了。歇歇吧。”陆谦放下一块木桩,一斧挥下,头凑到袖子上一擦,“我不累。”徐策缨替膳夫上好金疮药,又在大片鞭痕聚集的地方按上干净的纱布。膳夫去庖厨忙活,轮到兰纯了。
徐策缨先打了一桶水洗干净手后才给兰纯的手上药。徐策缨用手指打圆揉兰纯的伤。这个女老师好生怕疼,揉一次就哎一声叫出来,眼睛里转眼蓄满了消花。明明是这么怕疼的一个人刚才却那么勇敢。许是兰纯觉得一个男学生替她揉伤口是一件尴尬的事,她非得找些话来缓解这份尴尬。她说:“你的手指好冰。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徐策缨道:“我生来就这样,体寒,且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你治伤的手法也很娴熟。”
徐策缨一笑,“那是因为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很危险,总是害我受伤,不会处理伤口也活不到现在了。好了,老师。明日我再来给你换药。”兰纯低头看手上缠起来并且打了个蝴蝶结的纱布。徐策缨环顾了一圈四周,见所有膳夫都走开了各忙各的,便问兰纯:“这里一共有几个膳夫?"兰纯回答:“共有二十八名。”“都是罪犯?”
“嗯,都是死囚。”
“皂吏有几个?”
“四个。”
徐策缨闻言皱了皱眉,“二十八比四,加上你一个女子。老师,我不是想挑拨离间,也不是危言耸听。但你下次来庖厨还是应当将皂吏都留在身边。他们毕竟是囚犯,大概率不服管教,你要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概率一一"兰纯咀嚼着这个陌生字眼,她数术极佳,能猜到这个字眼大概是什么意思。她很感激徐策缨的善意提醒,重重“嗯"了一声。兰纯想了想,道:“他们都是因事坐案,先前管理庖厨的人对他们很不好,一犯错就实施鞭刑,他们有怨气也在情理之中。我接管后,不允许他们动靴子,只把他们当成是普通膳夫对待。”
徐策缨笑道:“看来先前膳食不洁也是因为他们对管理之人有怨气。有老师在,饭菜会慢慢好吃起来吧?老实说,我都饿瘦两斤了。”兰纯郑重其事地点头,“嗯,我会将膳食改善过来,让学生们吃饱吃好。毕竟,他们是我们大明朝的未来。”
徐策缨将金疮药收到怀中,环顾四周,“那么,需要我做什么?”兰纯指了指廊柱边一大篓白米,“去筛米,把砂石挑出来。秀才心细,别再让学生吃饭把门牙磕了。”
徐策缨洗了手,卷起袖子,开始筛米。陆谦砍完柴,就去烧灶台。他实在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样样事情都干得井井有条。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学子们的午膳准备完毕。徐策缨发现,虽然说国子监对学生在生活上都是一视同仁,但在饮食上还是照顾了许多“留学生”的习惯。有些海外学生会将家乡的特产送到庖厨,膳夫们也会用这些特产制作特色饭食,比如高丽的泡菜饭和南洋的椰浆饭。
徐策缨本就嫌弃大明朝的饭食不够重口味,如今见到韩国泡菜,真是馋到流口水。所以,这顿午膳她特地坐到了那两名高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