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元宵节,徐策缨去了一次潭王府上,将自己在四同馆的遭遇一五一十告知朱津,并将自己的想法一并告知朱津。她很确定道:“此事牵涉一定很广、很深。兵部负责兵器库存的主事肯定脱不了关系。”朱滓一脸尴尬,既没有建功立业的兴奋,也不关己事的淡定,“现在本王知道了,万一闹出来,本王会不会被连累而受到上位责罚?”徐策缨背过身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尽量把不快从这一呼一吸中排出体外。她转过身已是慈眉善目,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王爷,我们应该抓准时机将这伙反贼一举拿下。你是我们大明朝堂堂正正的王爷,有保家卫国捍卫疆土的责任。你为百姓为社稷为上位出力,上位怎么会责罚于你?相反,上位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潭王朱津将脖子一缩,“真是这样吗?”
徐策缨垂下袖子,暗中用指甲掐手才让自己忍住没爆粗口,她好声好气道:“是这样的。我是你的伴读,也是你的幕僚。我只希望王爷好,不会害王爷。王爷只要亲自出一百府兵,将女真使团包围即可。”潭王唉一声,“啊,是要本王亲自领兵去啊。”徐策缨耐着性子,又哄又骗又吓又唬,费了好一番口舌,终于说服潭王在她去取海东青那日带府兵埋伏在四同馆半里远的一个茶寮。所幸沈梦蝶那方一直没有动静,徐策缨几乎已经认定,沈梦蝶并非忧心国事的国士,只要不关己身,他就没有管这桩大案的闲情逸致。约定好取海东青这一日,徐策缨和徐怀凌同时装病,因他们都住在两人合用一间的号房,所以装病和逃离国子监都瞒不过室友。两人商量过后,决定把这件事对陆谦和李皋和盘托出。四人一同装病离监!陆谦不比那些少爷书生,他本是个极为循规蹈矩的三好监生,但面对违反监规和陷自己于不义的抉择时,他还是二话不说地决定与徐策缨他们同生共死。四个人潜入国子监北面的庖厨。
不巧的是,他们遇上了正在炊饭的兰纯。兰纯询问他们四个为何不在学堂上课。陆谦面红耳赤,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还是生了一张油嘴的徐怀凌对兰纯撒了谎,说祭酒罚他们不准上课,来庖厨帮忙。四人在庖厨忙活了半个时辰,待兰纯去前堂讲授农课,他们才一个个翻过院墙,来到国子监所在的大衢上。四人来到与潭王约定见面的茶寮,却迟迟不见潭王与潭王府官兵现身。
徐怀凌鄙夷道:“不会是怕了不敢来了吧。”徐策缨心想:“真有这个可能。"但她面上一点都不露怯,挑眉瞪了徐怀凌一眼,“再等等。潭王殿下是君子,一定会守时守信的。”四人喝到第三杯茶,终于等来了潭王府的府兵,二十人。但潭王本人却未曾大驾光临。徐策缨在心心中暗骂朱滓窝囊,脸上却谄媚地称赞指挥使守时。徐怀凌阴沉着脸,嘴里嘟嘟囔囔:“我早知道……徐策缨没去管徐怀凌的抱怨,与潭王府三卫指挥使约定以烟火为信,带着徐怀凌、陆谦和倒霉蛋李皋走入四同馆旁的市集。是一个徐策缨从未见过的女其通事接待他们,待徐策缨说明来意,将售卖的契约交给那人,通事说海东青今日没拿出来,要他们一同随他进四同馆。
女真通事将四人引进一个三进院子,在抱厦安置下四人,并命侍从捧上四杯香茶。通事以去取鹰为名下去就关上门不见了踪影。四人都没有喝茶。徐策级的手始终揣在袖中,抓着那桶用来报信的烟火。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徐策缨察觉到不对劲,与徐怀凌使了一个眼色,“不太对劲。我们先撤。”
李皋已经吓得面色惨白,急忙去推抱厦的门,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李皋哀号一声:“被锁上了!怎么办?”
陆谦尝试推了推窗户,窗户也都被封死了。徐策缨立刻意识到对方是要灭口,她是真的没想到对方胆子大到可以在京师之地杀人。
徐策缨大喊:“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里有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你们竟敢囚禁官宦子弟,是不要命了吗?”
李皋惨兮兮道:“清圆,干嘛把我爹祭出来。你们的爹比我爹官大多了!”徐怀凌一个爆栗弹在李皋脑袋上,“早知道不带你了。倒霉!”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先是一阵怪笑,然后道:“礼部侍郎?区区三品官也敢管这里的事。你们既然误打误撞买下那坛酒,就该掂一扣自己几斤几两,识时务才可自保。你们偏偏自己撞进来。”“你们这些蛮夷!"徐怀凌怒。
徐策缨用紧绷的声音问:“看来你们要对我们痛下杀手,我死也要死个明白。你们的背后到底有谁?是谁将朝廷的兵器卖给你们?”门外又是一阵怪笑,“我不是傻子,你不必用话来证我。这些兵器是我们用最好的马匹换来的。我只能告诉你们,倒卖兵器的不是别人,是你们的主子呐。”
主子?
哪个主子?
那人的话音刚落,门窗上如泼墨洒满液体,无数火光扑向门户。李皋抱头痛哭,“完了完了,他们要放火烧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