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未婚妻
徐策缨的右手废了,皮开肉绽,几可见骨。医士替她上了烫伤药,并用纱布裹成一个蚕蛹形状挂在脖子上。
医士配了解毒药,在庖厨熬成一大锅黑乎乎的汤水,分给中毒的监生。徐策缨猜测这解毒药中有巴豆,她喝了一小碗就频频往厕房跑。闹肚子闹到下半夜,终于拉空了肚子,她精疲力竭躺到榻上。今夜,徐策缨没有将号房中间的隔帘放下来。陆谦受了刀创,虽然上了药包了扎,但伤口依然疼痛难忍。医士嘱咐不能随意走动。徐策缨随时关注着他,若他有端茶递水的需要,她就能立刻听见去帮他。夜已经很深了。
陆谦躺在床上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徐策缨听在心里实在不好受,起床,从匣盒里取出十八子手串,捻一颗包有颠茄粉的紫金锭下来,掰开来,将粉末倒进茶水里化了。颠茄虽然是毒药,但需要长期服用才会中毒,适当地服用可止痛、镇定。陆谦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
“存真,我这有止痛散,你服下会好受些。”徐策缨拿着碗,坐到陆谦身边,一手将他扶起来,小口小口喂进茶水。她放下茶碗,小心翼翼地将陆谦放倒,盖上被子。“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起效。”
“嗯。”
“我们说说话吧。帮你分一下心。”
“好。说什么?”
徐策躺回床上,缨琢磨了一会儿,终是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存真,明日的殿试你不要参加了。报缺。你现在不能挪动,还是以养伤为上。落下病根才麻烦。你的才华有目共睹。不差这三年,三年后,你一定能者中进士。”
陆谦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不。我要去。”“你若是为了老师,你干脆向她表明心意。若老师也心属于你,她一定会等你,也会与家人抗争。你别看老师平时哭哭啼啼的,她骨子里有她的坚持。否则,她也不会不顾男女大防,来国子监教授农课。”陆谦默了一会儿。
“自己的身体最重要。身体好了,才能把人生精彩地走下去。你若连三年的时间也熬不过,又怎么能说爱护她。”
“我不能弃考。不只是为她。我要给母亲争一口气。我们家本就不富裕,父兄战死沙场后,家里只留下我与母亲。母亲在岭南省吃俭用,供我在京师花费。若我能在京师安顿下来,就可以将母亲接过来。”徐策缨再难启齿。
陆谦的确有他坚持下去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他肩头,不是谁的几句话就能撼动的。她记得陆谦口中的母亲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其父续弦娶的后母。前年,后母病重,陆谦还专门请假回乡去为母亲侍疾。经过他悉心照顾,后母才逐渐康复。
徐策缨沉默了好一会儿,竖起耳朵听陆谦那边的动静,仍没听到陆谦发出睡着之人的那种均匀呼吸。她又想到一件事。“对了,今日我在膳厅,为了骗过那些膳夫,把自己和老师搅和在一起。我和她的婚事完全是胡说八道。我不会抢好兄弟的未婚妻。”“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配不上她。”徐策缨本想分散陆谦的注意力,让他好受一点。谁知道,话题越牵越悲伤,竞然勾起了陆谦的自卑心理。她觉得自己应该马上闭嘴。“好了,存真你赶快休息。明天还要早起。我们最多也只能睡上一个多时辰。”
“嗯。”
第二日一早,贡生们启程前往考试院。徐策缨这才知道,因为昨晚的老鼠药事件,有七名贡生还下不来床,他们放弃了此次的春闱。相比之下,陆谦也太能忍了。他甚至不要徐策缨扶,自己一步步走进考试院。当然,徐策缨觉得自己也很吃苦耐劳,右手都废了还要考试。待卷子发下来,徐策缨一边磨墨,一边打着腹稿。待墨被磨得又黑又亮,她的文章便也成了。她摊开上等宣纸,开始用左手写下八股。徐策缨从考试院出来,仰头看瓦剌的天空,鼻子贪婪地吸着伴有花香的空气。她突然有种期末考试终于结束,即将迎来寒暑假的感觉。她在考试院外猫着,等小竹与陆谦出来一同回国子监。
小竹背着陆谦出来了。徐策缨一惊,赶紧上前,“怎么了?”小竹道:“我瞅着他就不对劲。特意等他一等,结果人直接晕在板桌上。监考网开一面,让我背他出来。我趁机瞄了一眼,这小子是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晕的。真是不要命了。”
“小竹,带他回家。我同祭酒说一声,我们要在家里养伤。”徐策缨向祭酒说明了情况。祭酒已经领教过徐策缨口齿的厉害,他虽气自己的学生竞敢辱骂师长,但也知徐策缨是那场闹剧的大功臣。祭酒板着脸,冷冷道:“知道了。”
陆谦在魏国公府养了两个多月,终于不再需要卧床。碍于魏国公后宅女眷众多。待他能走动,徐策缨就将他迁往自己在应天的宅院。在等着放榜的这段日子里,徐策缨遇上了一件难事。她的婚事定下了,定了凉国公兰玉之妹一一兰纯!而且,这桩婚事是魏国公徐通在北境与凉国公兰玉敲定的,这是父母之命,徐策缨无法再次耍滑,把自己的婚事像捣强糊一般捣糊。她所面临的困境是,她是女子,不能娶妻。而且,她真就抢了兄弟的妻子。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去宅院看望陆谦,怕他质问。她能做的就是拖延婚期。
她先拿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