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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重有花开(五)(2 / 2)

…看低你的……”说完,他眼泪便一串串落下,像怎么也止不住。眼里全是慌乱与心疼,像是害怕自己拖累了她,比害怕自己残缺更甚。萧绥轻轻叹息,手指揉了揉他后脑披散的发丝。那发丝打着卷,有着天然蓬松又柔软的触感。她的语气温和却不失笃定:“何必想那么多?自己过得问心无愧、自在坦然便罢了,哪里管得了旁人如何看待。除”她忽然低下头,逼近他的目光,唇角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是真打算同我生分,要我另寻新欢?”

贺兰暄猛地抬起那双盈着泪水的眼睛,水光潋滟,心口像被什么击中。他怔了怔,随即整个人扑进她怀里,双臂尽可能收紧,仿佛要把自己嵌进她骨血里,声音带着哭腔:“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萧绥将下巴埋进他鬓发之间,唇角隐隐带笑:“那便好好养伤,别整日胡思乱想。”

二人静静相拥,彼此间呼吸交织。

沉默片刻,萧绥胸口忽然泛起一丝惆怅,目光顺势落向远方:“只是可惜,大魏与北凉如今再起兵戈,我原本的打算一时怕是无法实现。你我的事…恐怕一时落不成结果。”

贺兰暄轻轻摇头,发丝摩挲着她的颈侧:“没事,我可以等。只要你还肯把我放在心里,等多久都没有关系。”

他说话时,眼眶仍泛着湿意,语气里含着一种孤注一掷地决绝。萧绥垂眸望向他,阳光透过花影打在他湿润的眼睛里,闪烁得像一汪不安分的水,晃得她心头有了酸涩的涟漪。

初春天光尚短,正说话间,太阳刚沉入远处的竹林,寒意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

萧绥拍了拍贺兰暄的肩,嗓音低柔:“回吧。"说罢,她俯身将他抱起。贺兰暄双臂自然环住她的脖颈,脸颊贴在她胸前,随着她的步伐轻轻起伏。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二人穿行在草木间。恍惚间,他的心头生出几分悸动,莫名想把积压已久的话趁机吐出来。他压低声音,带着点怯意又带着点希冀:“阿绥,我听说,那天我被押进牢里时,你在城门外守了一整夜。”

萧绥垂眼看他一眼,唇角扬起,却含了几分掩不住的苦涩:“谁的嘴那么碎?丁絮?还是卫彦昭?”

贺兰暄慌忙梗直了脖子,眼睛瞪得圆溜溜:“你别瞎猜,都不是。”萧绥没有再追问,只是笑而不语。

贺兰璋见状,又将脸颊贴回原处。这回他贴地更紧,嗓音也压的极低:“其实我不怕死。”

萧绥垂眸,声音轻缓:“是吗?”

贺兰暄深吸一口气,语气轻得近乎呢喃:“人固有一死,迟早的事。早在离开北凉时,我就已经做好了心心理准备。我真正怕的……是没有机会和你好好道别。”

他的声音像风里带霜的枝叶,微颤、脆弱,却透出一股风吹不散、霜催不垮的韧性。

萧绥的脚步微微一滞,心口仿佛被什么绊住,幸好步子沉稳,并未让怀中人察觉。

贺兰璋仍旧在絮絮低语:“明明前一夜我们才……我不甘心,所以就一直想着你。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没想到……”

他说到这里,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胸口,动作小心而亲昵,带着一丝几乎要溢出的欢喜:“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我一睁眼,居然又看见了你,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他停顿片刻,抬起头,呼吸灼烫在萧绥的颈侧,低低又唤了一声:“阿绥,自打遇见你,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一直活在梦里。我真的…好喜欢你。”这话说得笨拙,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白与单纯,却比任何华丽的誓言都更能打动人心。

萧绥自五岁开蒙,受教于当世名师大儒。无论是提笔还是开腔,她从不曾落人下风,辩论之时亦是针锋相对,从未有过词穷的境地。可偏在此刻,听了贺兰暄这番絮语,她竞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无措。心脏像是被火焰一点点炙化,外表的轮廓虽在,内里却早已酥透软透。她平日里习惯用言语撑起自己的威势,可此刻却觉得言语太轻、太薄,无法承载心底骤然涌出的情意。

斜前方正好是掠影亭。春风吹动树枝,树影摇曳,落在青石地上斑驳成片。萧绥脚步一顿,心血来潮,抱着贺兰暄径直走了进去。她将贺兰暄轻轻放在石桌上。

贺兰暄茫然地望着她,唇瓣微启,正要开口询问萧绥的意图,可萧绥却没有给他机会。

她的目光明亮而炽烈,定定地凝在贺兰暄身上,像要看穿他的所有惶惑与退缩。下一瞬,她蓦地俯身,吻上了他的唇。贺兰暄浑身一震,睫毛似惊起的羽翅般剧烈颤抖,心头轰然作响。他从未想过这个瞬间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而猛烈。天地俱静,万物生发。

倏忽间,春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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