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混乱与秩序
夜间浓雾弥漫,白茫散去，渐露一间古旧神庙。“就是这，进去看看。”
谢青晏低头不语,低声笑了下。
温扶冬不明所以,脚尖落地。
与方才祀堂不同，这里残垣破败，秽土层累，无香火一盏，多年未有人至。推开门，咯吱声没入黑暗，映入眼帘，一片深不见底。“这里还真是什么都有。“声音在夜里万分清楚，投入庙宇内，传来无边回音。
祀堂用来祭拜神主,这里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温扶冬往前走，一眼望去，送子观音弃之道旁，四肢破碎粉末，唯余躯干挣扎L。
她扶起财神石像,擦去上方灰烬。
庙宇荒凉破败，墙壁歪七扭八,摇摇欲坠。这里似乎是一间女神庙。
温扶冬仰头望去，高台之上，玉莲绽放，座间女神冰清玉洁，散发温和光芒，可称唯一神迹。
只是，她没有四肢。
砍断的手足，正孤零零摆放于青案之上，女神被人以狗彘之状，供奉于高堂。她双目空洞，望去远方，脖间裂开一条缝隙，汩汩喷涌鲜血，微微开合的唇，仿佛无声抗议。
四处散落断臂残身，细长香火，难以下脚。月老神像破碎，从腿边滚过。
一位面容庄严圣洁，却歪斜狰狞的神，四肢被人恶意接上，光秃秃的躯干，却长满数双婴孩的手。
他小腹鼓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扎着鼓起人面。破败神龛内，高高侍奉的神明，却首尾相接，如同蜈蚣盘旋，周身腐烂腥臭。
他们交相缠绕于地，像蛆虫在阴暗角落蠕动。越往里走，脚下污血越深，一场残忍至极的杀戮，或是单方面屠戮，就发生在昨天。
观音头颅被砍下，形似耀武扬威，摆放在一旁。不远处，非人手臂从内破肚而出，于洁白躯体游走，发出贪婪诡笑。头颅尚残存意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圣洁躯体被玷污，一双目眶布满血丝，瞪向黑暗深处，滔天恨意弥漫。
正当温扶冬想要走近，一双手从身后拽住她，拉离这片黑暗。谢青晏挡在前方，目光戒备望去，黑眸死水一潭。“为什么会这样？“温扶冬凝噎半晌，与空洞眼眸相对。神迹恨意磅礴，足以将她吞没。
诸神黄昏，文明陨落。
“什么？“谢青晏收回目光，望向她。
温扶冬平静说：“屠杀诸神后，又要将其亵渎折磨，残忍虐待，为何要这样做？″
谢青晏笑了下：“我以为你知道。”
温扶冬抬起头，盯着他。
半响，谢青晏叹出口气，明眸锋芒逼人：“或许，这是一场混乱与秩序的战争。”
“你知道吗？千百年前神魔大战，魔神陨落地狱，神却并未灭绝。”温扶冬知道的。文明坠落后，会产生新的文明，人来由此繁荣。从远古遗留的神女，曾有一位，与魔堕入情乱，致使人世祸乱。这位神女，最终被她亲手斩下。
“不止一个。“谢青晏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看来道，“神魔大战后，遗留下的神，其实有百余位，只是后来，慢慢地减少，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直至多年前，世间唯余两位，又在三年前，最后一位彻底陨落。”三年前？
温扶冬蹙眉。不是她死的那年？
“有人在屠神。"她没有语气道。
谢青晏没有反驳。
“会是谁？“温扶冬表情凝重。
谢青晏嗤笑：“那两位神，其实也不过从手里逃出后，苟延残喘活着，为避免被发现，藏入人世。于是一位陷入与魔的爱恨痴嗔，一位堕入近魔。只可惜，她们最后还是被杀了。”
温扶冬心头咯噔一下。
这些事，他怎么会知道？
满屋血腥与腐臭，温扶冬看向脚下神像，脾睨万象之姿，却无一丝快意。或许，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神迹陨落后，人类七情六欲，自私与贪婪，宣告秩序终结的时代。
“所以，这是胜利者的炫耀？”
“当混乱吞没秩序，世界上只剩下贪欲笼罩。”“比如杀戮、凌虐。”
谢青晏不再说话。
他莞尔轻笑，眼中不拘小节又凉薄，向来不在意旁人说法，又将旁人爱意视若无睹：“世界一旦失去秩序，混乱湮没，迎来唯有毁灭之时。这便是她所要的。”
“又或许，不止是这些。”
谢青晏从不会骗温扶冬。
他不知作甚，拍拍温扶冬发梢，道：“只要记住，你是自己就好。别的什么也不用想。”
漫长夜色浓郁，破晓时分，东方黑云笼罩。温扶冬返回原路。
“小姐您干嘛…被拉起后，薛翎睡眼惺忪，尚未清醒。二人来到大门，薛翎冷得发抖，不解问：“小姐您怎么又大半夜来？”温扶冬看去角落之人：“久等了？”
对方不答复，身形掩于昏暗，仿若没有呼吸。温扶冬打开门，消失于尽头。
喻青禾看来一眼，压下斗笠，紧随在后。
天光大亮，彼方荣光尚存，蕴藏土壤之下，万物生机勃勃，破土欲出。薛翎踉踉跄跄跟上，“小姐咱们去哪啊？我还没睡.…喻青禾负剑道："自然当然是去找"我们。”“你有没有想过，这栋楼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