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她没错
头顶的灯火炽烈得如同盛夏响午直射的骄阳,将密室映照得纤毫毕现。每一寸空气都在灼烧,热浪让视线所及之处都扭曲变形。锦照只觉得自己像一尾被刮净了鳞片的鱼,赤.裸裸地串在木棍上,经受着无情的烘烤。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从头顶缓缓剥离,在热浪中飘摇。裴执雪说得对,她从未真正爱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或许,她只是痴迷每个人身上的某些碎片一-裴执雪那令人心安的强势,凌墨琅十年如一日的爱护教导,裴逐瑞带着自卑的依恋。可悲的是,她永远无法只索取那些令她心动的部分,而将剩余的阴暗与残缺尽数抛弃。
如今的锦照已然确信,每个男人内里都蛰伏着一头扭曲的怪物。裴执雪的毫无人性、凌墨琅的帝王心计、裴逐瑞无孔不入的监视带来的室息感一一这些面目虽不相同,却都让人不敢太过靠近。但不怪她,谁能永久安眠于一个易燃易爆炸的怪物身畔?思及此,她豁然开朗,挣脱了那根将她串起烘烤的木枝,重新沉入沁凉而自由的海中。
她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他们都不够好,都不配拥有完整的她。
裴执雪身上无数插着凶器的伤口只被草草撒过些药粉,他每说出一个字都会使伤口再次撕裂。
他缓了许久,才打破寂静,目光依旧狂热地看向锦照:“你真的爱过我,也只有我,彻底拥有过你。”
即便此刻他心底正鄙夷着裴逐珑,视线却舍不得从锦照身上移开分毫:“即便你看穿我的本性后,依然自欺欺人地依赖着我。是裴逐瑞这个废物的蛊惑,让你选择了背叛。"他的声音忽然染上诡异的兴奋,几近哽咽,“但我不怪你,甚至期盼你恨我一一恨比爱更长久。”
“我便是死了,亦早刻在你心地底,与你生死相随。永生永世!况且,你终将明白,我给予的才是最好的一切。不久后,你就会后悔选择裴逐珑……后悔舍弃我换了他。"他沙哑的发音逐渐变得模糊,汗珠也不断滚落,嘴唇干裂苍白,已是强弩之末。
锦照淡淡道:“你不过是只一直靠面具招摇撞骗的鼠辈,我折磨你,非因私恨,而是你的恶行罄竹难书,理应有报。“她冷笑,“这些关于爱恨的谬论,是你临死前才编来自欺的吧?可笑至极。若你依旧大权在握,断不会如此作想。至于未来一一"她停下来喘口气,神情讥讽,“放心,我只会好好活下去,轻易便将你遗忘。”
不知哪句话刺中了裴执雪的要害,他忽然剧烈地痉挛起来,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
那张曾经俊美的面容扭曲如恶鬼,青筋暴起,双目赤红,仿佛体内的邪灵正要破体而出。
凌墨琅站在离他最近之处,一动不动地冷眼抱臂看着他,任谁也窥不破他心中翻涌的暗潮。
裴逐珑亦是面无表情,只是无声无息地用他那双干涸墨渍般,黑得纯粹的眼瞳盯着裴执雪。
他虽与凌墨琅一般静默伫立,周身却散发着令锦照脊背生寒的诡谲气息,恍若从裴执雪躯壳中挣脱的恶灵,已悄然附于他身上。凌墨琅探手,搭上裴执雪的脉搏,道:“他已命若游丝。本王曾对你们承诺过不干预他的生死,但鉴于你们本也没打算让他今夜便死,我有药能拖延他两日,可要一试?”
他看向锦照。
锦照眸光与凌墨琅相触,未显半分犹疑:“确实时辰未到,劳烦殿下。”凌墨琅为他服过药,对锦照与裴逐瑞道:“二位暂且回避,半个时辰后再来。”
“是。"锦照本就想与裴逐瑞谈谈裴执雪方才的挑拨离间,亦不愿再听半句裴执雪的疯话,随裴逐珑离开。
裴逐瑞步履沉滞地踏上石阶,将锦照轻放于地上后却不去牵她的手,只依着她的步调茫然前行。月光在他肩头镀了层清霜,连背影都透着落过水般的颓唐望着少年不再笔挺的肩线,心口倏然抽痛一一裴执雪方才的每一字都可谓诛心,连她都一时迷惘,何况是他。
她追上裴逐珑,细白的手如一只幼兔,钻入裴逐瑞掌中,轻声问:“此处可会有闲杂人等经过?”
裴逐瑞脑中满是乱麻,道:“我早已下过禁令,不会有人在此处乱走,"他随意地歪了下头,瞟向一处举例,“这几处院落,连只野猫都难寻踪迹。”“你发誓?”
“嗯。”
下一瞬,他便毫无防备地被身边少女推至新砌的墙垣上。脊背轻轻撞上墙面,细微的尘埃被月光照亮,围绕他们飞舞。鼻息间顿时盈满新墙糯米灰浆特有的清甜气味。他诧异地垂眸看她,眼底满是困惑。
锦照抬眸凝视着他,纤长的睫毛在月华下投下细碎的影子。她樱唇轻启,吐露的话语令他目眩神迷:“逐珑,是我的不是,忽略了你的感受。“她的声音轻柔似晚风,“其实并非定要他在场见证,你我才能……亲近,我想要你明白,我与你之间,从不是因着要报复谁。我是真心愿意的。”话音未落,她便被裴逐珑抱起,转眼间二人位置对换,双肩被裴逐瑞修长的手按在墙上。
墙面的凉意透过轻薄的夏衣渗入肌肤,一阵战栗自肩胛蔓延至全身。他的眼神炽热得骇人,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锦照只觉发根都竖立起来,后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