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拉上离开。
“这小二……知晓你的身份,”锦照面露疑惑,“是管事的?”裴逐珑笑道:“嫂嫂真是才智无双,他是这里掌柜,我拿给门口小二的玉牌与普通食客的不同,我这样的,只有两枚,正对应着这间房与隔壁那间。唯这两枚玉牌,才能真正劳动他伺候。放心,他的厨艺远超宫中御厨,无人可比。”他得意地挑挑眉毛,锦照又看见他在摇着大尾巴,哈着气期待地等她问出那个问题。
“原来是这样…“锦照黛眉轻蹙,“可…这层明明有三间啊,怎么才对应两块玉牌?″
裴逐珑慢悠悠踱步到窗前,带着狡黠的笑意。他将手指按在雕花木窗上,指节轻叩窗棂,得意洋洋地卖着关子:“因着对面那扇门的窗外,不过是寻常街景,哪里及得上--"话音未落,他长臂一展,两扇紧闭的窗扉"吱呀”一声彻底洞开,晚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这撩人沉醉的月色与河光。”
微风拂面,灯火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眼中。
锦照心脏怦然一动,呼吸漏了半拍。
原来踏进酒楼后就听见的淙淙水声,并非来源于那条引入室内的人工细流,而是因为这楼就建在运河边上,此刻望去,运河水面如铺展开的一匹万丈长的柔滑墨色锦缎,除了正当空的被搅碎的一轮圆月外,沿岸商铺的各色灯笼、游人手中的各式花灯,连带烛光微弱至极、在河面上随波逐流的莲花灯……皆如刺绣般悉数倒映于其上。它们随着流水轻轻晃动,碎成满河闪烁的星子,与满天星辰遥遥相应。
视线顺着河道蜿蜒远去,与天边月色相接。她在河边与凌墨琅对酌时,曾以为这河是在一直向上流,流往天上银河的…今夜她已长大了,站在高处才知,并非河水向上流入银河,而是银河在土地尽头,温柔地低垂身子,环抱了广袤大地。对岸的半座开阳城更是灯火如昼,亭台楼阁皆浸在暖黄的光晕里,黛瓦飞檐在灯影中时明时暗,明明听不见,却觉有模糊的人声笑语顺着风飘来。苍穹深不见底,万里无云。一轮皓月如银盘高悬,清辉浩浩荡荡洒下,让运河的粼粼波光更闪,也让开阳城的飞檐翘角与屋顶砖瓦和道路,皆如铺满了一层银边。
还让裴逐瑞仰望月亮的侧颜染上了一层清光,衬得他填了几分出尘清冷的气质,有些……像裴执雪。
但他望月时的眼神清亮,高扎的墨发被徐徐夜风吹动,轻微地摇摆着。似是彻底摆脱了前十七年的阴霾,明朗干净如月。美景配美男,锦照看得痴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窗前。裴逐瑞将她揽入怀中,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搁在头顶上,与她倚着窗棂,共赏清冷也温柔的圆月。
许久,他才不舍地打破满足,轻声问:“锦照,你可欢喜我与今日的安排?”
锦照望着被星辰缠绕的月,声音不知不觉地柔和,似是道:“自是都极欢喜。”
青年温柔又期待地追问:“你会永远记住此刻与我相拥的感觉吗?”似是怕得到否定的答案,他手臂不知该松还是紧,锦照竞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能自如穿梭于林间的武林高手手臂变得僵直。她彻底靠向他温暖的身体,抚慰地拍着他的手臂,温声抚慰:“我会永远记住的,今日的一切,都值得我铭记一生。谢谢你。”对岸灯火辉煌,游人如织,纵是有人刚巧抬眸看上一眼,也不会察觉到凭窗远眺的高大男子身前,还藏了个娇小的女子。裴逐瑞还要再说什么,小二,不,掌柜的已在门后轻咳一声,叩门道:“大人,饭菜好了。”
裴逐瑞松开锦照,后退几步,才道:“都端进来吧。”却是掌柜先进来,他躬身道:“小的有事禀报。”他又看看锦照。
裴逐瑞随意道:“无碍,你说。”
“隔壁来人了。"掌柜的言简意赅。
裴逐瑞沐着月光的手把.玩着茶盏,笑容耐人寻味:“行,知道了。让他们上菜。然后都退下,不留一人。”
“是。”
身后脚步声很轻,却凌乱。
锦照依旧半仰着头赏月,待人都离开后,才回到坐上。裴逐瑞举杯道:“有嫂嫂相伴这一桌团圆宴,逐珑此生足矣。"说罢,他仰头饮尽。
锦照亦为自己斟满酒。
桂香缠裹着金陵琼浆的黄酒陈韵,米香与清甜交织,气味醇香温润。香得勾人。
她举杯,草草说了句:“锦照亦足矣。"便急急饮下一口。果真,桂花酿入口绵柔顺滑,暖润淌过胸腹,尾调甘醇回甘,余韵清芬绵长。
她眼睛一亮,又为自己满上。
却听对面传来细物断裂的脆响,她抬眸,视线越过满桌珍馐,看向手持小锤,正纡尊降贵地拆着一只蟹钳的裴逐瑞。青年眼皮都不抬,道:“逐珑知晓嫂嫂酒量好,黄酒尝起来也并不辛辣,配上桂香更是甘甜醇厚,但它是出了名的见风倒,还是少喝些的好……您先吃菜,逐咣为您拆蟹。”
锦照自不会与他客气,不走心地说:“辛苦逐瑞了,拆一只便够,我身子寒,适宜多饮黄酒。至于风一-"她起身,将她身前的窗关上,“这样就吹不到了。”
她顿了顿,委实好奇,轻声问道:“隔壁来者何人?是你的挚友吗?不若请他来坐坐?”
埋头拆蟹的裴逐瑞动作微顿,并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