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
谢浔垂眸站在白玉壶口处，将染血的左手伸了过去，指节如冷玉般折出青白弧度，水流沿着他的指缝向下蜿蜒。
他大抵是用的这只手拧断了小厮的脖子，没有及时清理的血迹已经在手指上干涸，水流并未冲掉。
拇指在水流下灵活地捻动揉搓着无名指，青色的血管在手背起伏，小指无意识蜷起。
指尖微微泛着粉，手指上的薄茧在冲洗下更显清晰，这是一双极好看的手。
姜未因为不知他想做什么，在谢浔起身的时候便跟了上来，此刻一时无话，只静静地看着他净手。
这只手，过分好看了，想上去摸一摸，但是感觉有点危险……
姜未眨了眨眼，拉回已经跑远的思绪，再次问道：“今早你还没用早膳，想吃些什么？我让人为你准备。”
谢浔只抬眸瞥了姜未一眼，并未答话。
作为姜氏金尊玉贵的嫡长女，姜未从未被人忽视的如此彻底，她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若不知道想吃些什么，我便让膳房那边每种皆做一份，你挑一挑。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有什么需求，直接吩咐婢女小厮们就是，待我空闲会再来看你。”
姜未说的是实话，她和寻常闺阁贵女不同，因为要执掌姜氏，每日事务繁多，今早能抽出空隙来看一看谢浔的情况，已经属于难得的忙里偷闲。
谢浔依旧没有回应。
姜未也不着急，虽然没有回应，但谢浔也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愿，已经很不错了。
交代过这些，姜未起身朝外走，她要回主院处理事务了。
但她刚走了几步，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一转头，便瞧见谢浔保持着一段距离，远远的跟在她身后。
而且谢浔保持的这段距离，就和方才姜未刚进来时问话保持的距离差不多。
对于这种诡异的细心，姜未有些哭笑不得，她向外走了几步，谢浔便跟了几步。
直到她即将迈出门槛的一瞬，转眸去看，谢浔就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明显是要跟着她出去的。
姜未无奈道：“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你暂且先留在这里好不好？”
谢浔微微抿了抿唇，依旧没有回应姜未，看他的神色，必然是要跟随姜未出去的，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从谢家给谢浔下了卸走力气的药，还能让他单挑四个昆仑奴，以及今早谢浔单手拧断小厮脖子来看，说谢浔是一大杀器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在没有完全驯服之前，让他靠的太近，其实很危险。
随着他的靠近，除了颐阅和几个忠心耿耿的婢女，站在这里的其他人都无声无息的走远了些。
谢浔不答话，姜未只能自己去猜测：“你想跟着我走是吗？”
本来姜未也没打算谢浔能回应自己，但听到这句话，谢浔抬眸，轻轻点了一下头。
见他回应，姜未松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如果你真的想跟我走也行，我目前居住在主院，我让下人在主院收拾一间客厢出来，你住进去？”
谢浔目光冷淡，摇头。
姜未思考一瞬，又问道：“你想跟随着我，但不愿意住进房子里？如果是这样，我所在主院后面有一片园林，我带你去那里？”
这句话应该是就是谢浔的诉求，在姜未说话之后，他向前靠近了一步。
明白了诉求就好办事，姜未吩咐众人：“颐阅留下，其他人先回主院。”
她从宴会上带走一个美人的事情顶多是在其他世家内传播，并未在姜氏传开，如果一群人乌泱泱地陪着她回主院，少不了要被发现。
被姜氏长老们发现，姜未还有办法去处理，但如果被姜未的母亲姜夫人发现，恐怕事情就难以善终了。
谢浔既然要跟着她，那必然是要走人少的路，能避开越多人越好。
姜未沿着路走，是不是回头确认一下谢浔还在不在。他就那样平静地跟在姜未身后，一言不发。
就这样一路顺畅地走到主院，基本没遇到什么人。
直到即将抵达主院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见过女郎。不知女郎从东面回来，是有什么事情？”
姜未心头猛地一突，抬头去看。
说话之人是姜夫人身边的陈嬷嬷，是姜夫人的奶嬷嬷，辈分极高，为人又极为刻板，是姜未最不想遇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