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转变了策略。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让姜未略觉不安。
她下了马车,走到那胡姬面前,仔细打量着胡姬的容颜。
那胡姬有些惊慌地躲了躲,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妥。
但沈砚那样的性子,真的会简简单单看上一个胡姬这么简单吗?
姜未思量片刻,吩咐颐阅:
“稍后给飒秋传信,让她来带走这位胡姬。以及,查一查吴兴沈氏的沈七郎,以及方才那个自称是沈氏旁支子弟的沈砚。”
与此同时,沈砚的兵马也渐渐走远。
一开始负责挑衅的那个黑壮青年,见四下都是沈氏的人之后,这才靠近马车车窗,略带担忧地问道:
“郎君,今日这么一遭,那姜女郎恐怕要把你翻个底朝天!”
“无妨。”沈砚慵懒地看着这一局残棋,慢条斯理地道,“让她查就是。”
他未有虚言,又能查出什么呢?查不出的。
与此同时,交代完一切的姜未重新坐上马车。
鉴于吴兴沈氏的人刚走不久,以防对面杀个回马枪,姜未这次是跟随商队一同进城的。
商队人众多,入郡城还要接受盘查,一来二去便耽误了许多时间。
等到商队彻底进城,大抵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姜未的马车这才加快速度回府。
事情告一段落,姜未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虽然今日沈砚此人带来一定的惊艳感,但和这类人打交道,会让姜未感觉到没由来的疲惫。
一堆人带着面具生活罢了,谁都不得见真实的别人,也做不成真实的自己。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姜未忽觉自己有些想在谢浔身边待一会儿。
至少她在谢浔面前不必惺惺作态。
话说不及,姜未便感觉似有什么东西敲落在马车棚顶。
而后越来越急促,敲打成片。
暴雨骤至。
车夫的声音从前面模模糊糊的穿进来:“女郎,下暴雨了,雨天路难走,难免要颠簸一些。这附近就有茶楼,不如临时避避雨?”
不用推开车窗,只听一听车马车顶被雨声密集敲打,就可以感觉到这场雨多么大。
这么大的雨,确是是不好行路,姜未自然是应允,一行人便去就近的茶楼避雨。
颐阅撑着伞护送姜未往茶楼里去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不自觉便打了个寒颤。
在茶楼暂时歇脚,叫上了一壶上好的热茶,隔着窗看着树枝在风雨中摇曳。
颐阅察觉到姜未兴致不高,便笑着打趣道:
“古人爱写风催雨的意境,以此来伤怀。依奴来看,这风雨洗刷天地,倒是一切都显得清透起来。”
姜未笑了笑,放下手中茶盏,没接话。
颐阅意识到姜未不是简单的因为天气不适而难受,便小心问道:
“女郎可是想到什么烦心事?”
姜未淡淡道:“暴雨初至,我不过是从马车转移到茶楼,就感受到无边的冷意。园林那边没什么可以遮风挡雨的,就连避雨的亭子都是四角透风的。”
本来在马上就有一种浅浅的念头,想要在谢浔身边待一会儿。
结果暴雨忽至,倒是硬生生将一分念头催成了十分。
试问,新捡到的小动物,似娇似怜,养在露天,没来得及带回房。
忽然某日毫无准备下了暴雨,结果人还不在身边。
还不知道小动物会往哪里躲避,说不定要一身湿漉漉淋着雨,想想就令人担心。
因为这场暴雨来得忽然,茶楼之内倒是滞留了不少人,很多人躲避不及,看着狼狈不堪。
冷雨裹挟着风呼呼灌入茶楼,有些无可取暖的人紧紧抱住自己湿透的衣衫,甚至有一家人三三两两抱在一起,以希冀留下一抹温度。
姜未坐在二楼,看着一楼的景象,心中的担忧越发压制不住。
同样是暴雨,谢浔不知能躲到哪里去,又怎么取暖?
又过了片刻,雨势依旧不见小。
未温的茶盏也已经开始泛凉。
颐阅刚想唤掌柜的换一壶新的热茶过来,姜未抬手拦住颐阅的动作。
见颐阅停住,姜未站起身,将窗推开一角,冷雨立刻毫不留情地拍打在身上。
湿冷的水汽蔓延,像是骤然吹醒了姜未,她抬手关紧了窗户,拿起立在一旁的油纸伞,毫不犹豫地向楼下走去。
颐阅连忙追上去,询问道:“女郎?”
“颐阅,吩咐车夫牵出马车,我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