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小孩一起好奇张望,手上脏兮兮,脸上还沾着一点泥,完全就是个皮猴子大抵不小心被身侧小孩挤到,两人推推嚷嚷,大笑声高亢。张元谋却被震惊到说不出来,唇上下抖动,身体颤抖起来,随后,他猛地回过头来,死死盯着蒋游,声音晦涩嘶哑:“他……活着?你竟没有骗我?!”
那是梁锦啊!
蒋游说过梁锦还活着,但他只当是为了得到线索,编出来骗他的瞎话,从未相信,可眼前是活生生的梁锦。
他那么熟悉他,哪怕阔别一年,仍能一眼认出。蒋游手死死压着蓝布帘子,不让他打开,垂下眼眸,遮挡住眼中全部情绪,“你抱过他,我也抱过他,你是臣,我也是臣,小皇帝梁锦已经死了,现在这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孩童。”
张元谋张了张嘴,竞发不出声音。
他额头青筋正在跳动,由于过度震惊,鼻翼疯狂扩张,呼吸紧促,手指颤抖,马车之内,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我本想将他送到最南边去,但天下不太平,路远难行,途经此处时,他说喜欢这里,就留了下来,我命人为他找一户好人家,充作养不起孩子的流民,把他过继到那户家里。”
蒋游叹口气,声音轻轻:
“那家人很好,夫妻恩爱,妻子喜欢孩子,只可惜丈夫有病生不出孩子来,就把他当成亲生的收养,上了族谱。那家妻子将他养得很好,从前总是爱生病,来了之后,只有刚到时病过一场,如今身体康健,长高了、长胖了外面孩童见这马车停在这里不动,越发好奇,但推推嚷嚷,还是没有靠近,打闹声一片,十分热闹。
张元谋贴在缝隙之上,死死盯着外面。
绑起来的手控制不住攥紧衣袖,一直盯着那小孩看,双目通红,只恨不得扑上去看个真切。
然而,蒋游放下了帘子。
“限下战事还没波及到这里,流民也只聚集在南都城外,尚未往外扩散,所以这里还有片刻安宁,他现在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孩童,若是南都城破,大梁国亡,这大梁所有百姓,没有一个能辛免于难。”蒋游看向他,咬紧牙关:
“张元谋,我让你见到他,就不可能让你活着回去,在死之前,你是想要这大梁江山被人践踏,大梁子民生不如死,还是要驱除鞑虏,守护这份安稳?”张元谋重刑加身,始终说不知道那批军粮去了哪里,只承认交到了赤盏兰策手上,由对方处理。
别人都已经放弃从他口中得到答案,蒋游却一直没放弃,他不相信能查到他对梁锦动手的张元谋,会完全不知道赤盏兰策将粮草藏在哪里!这个人一根筋,但粗中有细。
如今,能不能让他开口,这是最后的办法了。蒋游身体前倾,一字一句:“告诉我,你们劫走的那批军粮究竞被赤盏兰策藏在哪里?"为什么他们翻遍南都城都不能找到?张元谋不答。
许久之后,他突然问:“他现在叫什么名字?”蒋游愣了愣,随即轻声回答:“平安,那家人给他取名平安。”外面,已有大人注意到这辆马车,有人快步过来,眼神防备,小孩子们便在呵斥声中,呼啦啦一阵散开。
“平安!"一妇人快步跑过来,满脸急色,“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跑到村外来吗?外面现在很乱,会有拐子,将你拐走之后,你就再也吃不到娘做的糖糕了。“娘,我们没靠近,就是看看。"稚嫩的声音越来越远,“那车子是官老爷的车,不是拐子。”
“就你聪明.……”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
张元谋扑上去,再次掀开帘子,这回他只看到妇人背着小孩远去的背影,那孩童趴在妇人背上,手上举着做工精细的风车,妇人突然笑着跑起来,风车立刻转啊转,平安的笑声回荡。
阳光穿过风车,落在地上。
直到再也看不见,张元谋一点点收回贪婪的视线,回过头时,早已满脸是泪。
“我确实知道粮草在哪里
护水河
严丹青看着大河方向,手握紧成拳,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这片他们熟悉的护水河此刻看上去很是平静,码头一艘艘船来船往。天下战事不断,行台南迁,大梁许多人都涌向了这座南都城。身侧,赤盏兰策紧了紧白狐裘衣,露出笑容:“没想到吧?你们的粮食一直在护水河上,从未离开过。”
粮食在南都地界,又没在南都。
运载着粮食的一艘艘大船,此刻就飘荡在河上,竟始终没有登上任何码头,怪不得他们无论如何盘查都找不到一点踪迹。粮食在水上,未曾着陆。
严丹青回头看向他,眼神犀利如刀,又问:“你们是怎么劫走军粮的?”运粮船是运粮船,如今装载着粮食飘荡在护水河上的大船是民船,张元谋与赤盏兰策是怎么在蒋游与运粮队的眼皮子底下,将粮食换走的?要知道,粮食既然在护水河上,说明那批军粮是在离开护水河之前,就被换走了。
怎么做到的?!
赤盏兰策眯起眼睛笑道:“这是个秘密,严小将军以后可以慢慢猜。”他整了整衣衫,嘴角的笑容越发温和,歪歪头,一脸无辜:“所以,严小将军想好怎么换吗?别想直接去抢哦,我既然带你来了这里,只要交易不顺利,这些粮食顷刻间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