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将滑落的衣衫往上拢。
虞欢猛地睁眼,正撞见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衣襟上,专注得仿佛在做一件极重要的事,眼睫上都似沾了点蓝光,如落了层薄霜。散开的襟口被他一一理正,松脱的盘扣被他以指尖细致扣回原位,连歪斜的衣领都被他轻轻拨正。
末了,他还抬手将她垂落在颊边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自始至终,他的手指不曾触及她的肌肤半分,目光也始终垂落,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掠过那些泄露的春色。
唯有衣料摩挲的恋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一声一声,敲在人心尖上。虞欢没反抗,任由他动作,眯着眼注视着他,心中倒是生出些许快意一一这般刻意的疏远,精准得近乎刻板,仿佛她是什么烫手的烙铁,碰一下都会脏了他的手,叫他打心底里厌恶。
如此行为,当真是折磨他了。
那时亲吻她的模样,与此刻避如蛇蝎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她心头掠过一丝嘲弄,等他将最后一颗盘扣扣好,便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刚松口气的轻嗤:
“不是大人你让我脱的吗,怎么现在又要给我穿上?”“衣衫整齐些,"他终于抬眼,幽深眸光落定她眼底,轻轻挑眉,“修陈时……方能心无旁骛。”
那目光里带着森森凉意。<1
虞欢…??”
她盯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所以方才在榻上,他那副浑不在意、任她随意的模样,是装给谁看的?
分明是他自己受不了她这副"不成体统"的样子,却偏要把缘由推给修炼,前后矛盾得可笑。
比戏台上的角儿还反复无常,合着所有规矩全由他的心情定是吧?虞欢暗骂:善变的男人!!
谢无泪未再看她,徐步走向门边,背影在暗光中依旧挺直,声音泠泠如玉击:“我去书房。”
虞欢没出声,望着他身影没入门后,这是在回避她?随即,她便弯唇笑了,眉眼间漾开几分得意的狡黠,连眼底都亮了起来。果然,他还是露了破绽。终究是忍不了她这般"不成体统"的试探,才躲去书房。
她赢了。
把他气走了!!
以近乎自毁的方式,逼退那无处不在的注视,将他“逐"出榻畔,换得须臾喘息。
原来,逼退他的监视,竞这么容易。
这念头一旦在心底生根,便像藤蔓般疯长,再也压不下去。她好像找到了对付他的法子,比那些苍白的言语挑衅管用得多了!重新翻身上榻,盘膝坐定,唇边笑意藏不住,心情大好。灵力运转比往日更顺畅,连玄冥球的蓝光,都似柔和了几分。南疆深处,瘴病弥漫的溶洞之中。
湿滑的岩壁上缀满幽绿磷光,微微映亮洞内光景。洞中央,一方粗砺石桌悬于浊水潭上,十三位妖王围坐一圈,窥世镜在桌面上泛着模糊的光,映出远方的景象。
“半年前传出′谢无泪重伤垂死'的消息,本是我们精心布下的诱饵。”敖锋的龙躯盘绕石柱,金瞳中寒光凛冽,“原想引那疯狗现身,一探虚实,谁知……他反被谢无泪随手重创,简直废物!”黑羽鸦王褶皱的眼皮缓缓掀起,紧盯镜中吴长衡狼狈的身影。“山门一战,谢无泪确实吐血负伤,但谁敢说那不是伪装?若信他伤重,贸然踏出瘴病之地,失去窥世镜的遮蔽,必会被他瞬息锁定,遭围剿而死!”洞中一片死寂,唯有地下暗河汩汩流淌,更添几分阴森。“嘻嘻嘻……"影猫妖王蜷在阴影里,发出细碎而诡异的笑声。“这疯狗虽败得狼狈,却赖在极道宗不走了。瞧那模样,满腔怨毒,定是存了报复之心。谢无泪不杀他,反倒递了把刀给我们。”众妖王目光闪烁,显然动了心思。
利用吴长衡,确实比亲自涉险稳妥得多。
黑羽鸦王枯爪重重叩响石桌,震得镜面微漾:“吴长衡恨意蚀骨,只要有一丝伤到谢无泪的机会,他绝不会放过……我们只需静观窥世镜,暗中替他添一把火,便是稳赚不赔!”
“成了,大快人心;败了,也不过是丧家之犬,折了便折了,于我们无损。"黑羽鸦王眼中掠过一丝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