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失忆
就在众人因这骇人的认知陷入沉默、各自思忖对策之际,四周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生异变。
无风起浪,墨蓝色的海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自下而上翻涌升腾,层层叠叠将众人围困在中心。
数十丈高的浪涛筑成圆弧水墙,隔绝了所有去路。浪尖之上,红光涌动,缓缓凝聚,而后一柄残破的赤红纸伞凭空浮现。伞面猩红如泼血,边缘破碎不堪,似历经百年风霜,此刻却在半空中悠悠旋转,踏浪徐来。
那分明只是一柄寻常纸伞,并非法器,却似被一只无形之手稳稳托举,凌波微步,姿若鬼魅。
更令人心底发寒的是一一
伞下空荡,只有起伏的海水,不见人影。
虞欢抬眼望去,只觉一股难以名状、令人心悸的大恐怖气息自伞身弥漫开来。
她瞳孔骤缩,周身却如被万千无形丝线缠绕禁锢,竞连指尖都无法颤动。那伞一步步逼近。
慢吞吞地,如索命的旧识,飘然而至。
最终,它静静悬停在最前方的焚狱面前。
焚狱不知怎么了,面上那惯有的捐狂之色顷刻褪尽。一双赤瞳死死盯住红伞,竞骤然泪如雨下。他喃喃低语,声若梦呓:“叶大人……”
能被他尊称为"叶大人"的,唯有上一代镇魔司指挥使一-叶琦。虞欢心头微震,正不解他为何对着一柄伞潸然泪下,谢无泪冷静的传音已响在耳际:“是先前传闻中的′歌声'。它能让人……听见内心最渴望听见的声音。”“封耳识,不要听。”
可就在这提醒响起之时,虞欢耳畔已然一嗡,一道柔美而圣洁的女声似有若无地飘来。
那声线柔和至极,引人沉沦,仿佛能勾勒出一位无尽温柔女子的形貌。“欢儿。”那声音轻轻唤她,熟悉又遥远,如天际吟唱,缥缈如歌。虞欢心头猛地一跳,眼眶一热,几乎脱口而出:“师父?!”过往回忆如潮水般上涌,几乎要将她吞没。然而未及她细听更多,耳识已被身旁的男人迅速封闭。那声音戛然而止,只余一片空洞的寂静。
她下意识望向谢无泪的方向,眼睛还红着,“你有听到什么吗?”可未等对方回应,一阵剧烈的头痛便猛地袭来。神智骤然涣散,眼前顿时一黑。
意识仿佛沉入无极的混沌,在无边的迷域中艰难跋涉。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
待虞欢再度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素净的榻上,身处一间檀香袅袅的陌生房间。
帘幔低垂,四周是黄褐色调的装潢,陈设简朴,却透出禅意,案头瓶内插着几支枯荷,俨然是一间清雅的僧房。
她茫然四顾,心智昏沉,总觉得脑海空空荡荡,似乎遗忘了许多重要的事。窗棂外,暮色四合,晚云舒卷。
而眼前的光线却暗沉,仿佛被什么遮蔽。
那是一道修长优雅的人影,立在榻前,长发披肩,雪衣曳地,遗世独立。虞欢眨了眨眼,视野逐渐清晰。
那人身上有种不容轻慢的气场,让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而他正低头凝望着她,目光晦涩难辨。
对上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她不由一怔。
″你……还记得我吗?”
对视片刻,他眼睫轻颤,率先开口,语气竟透出几分紧张。那声音清冷如玉,却又带着说不清的缱绻,让虞欢又是一怔。她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他。
白衣人见状,唇边勾起一抹似自嘲又似幽怨的笑意,明明白白是“皮笑肉不笑″。
那神情太过奇怪复杂,竞让虞欢莫名有些心虚,仿佛不记得他是一件多么伤天害理、罪大恶极的事。
沉默片刻,她硬着头皮小声道:
“我……不记得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不过,你既然在这里,又没有趁我昏睡对我不利,至少应该不是敌人。何况…你身为男子,能在我女子就寝的房中停留,即便是好友,也于礼不合。所以我猜,我们的关系……应当非比寻常?”闻言,男子在她榻边随意坐下,抵唇轻咳一声,随即愉悦地低笑起来,仿佛赞赏她的聪慧。
“说的极是。”
虞欢凝眸盯着他,若有所思。
他并未否认二人关系亲密。
沉吟片刻,她郑重得出结论:
“所以,你是我弟弟?"<1
男子脸上瞬间浮现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
静默半响,方才的愉悦荡然无存,他声音微沉:“再想想?”虞欢眯起眼,暗自揣摩:看他这反应,定然不是弟弟。这人虽瞧着彬彬有礼,眼底却无半分晚辈对长辈的孺慕之情。心念电转,她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弄反了辈分--毕竞,哪个哥哥愿意被认成弟弟?
她察言观色,试着改口:“那…是我兄长?”“虞欢,你再好好想想。”
他神色冷了些许,凤眸微眯。
听他喊出“虞欢"二字,她脑中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可除了名字,仍是一片空白。
她暗自嘀咕:既不是我哥也不是我弟,那你还能是谁?迟疑一会儿,她带着几分试探,脸颊微微发烫,尴尬道:“总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