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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阁(1 / 2)

第28章绣阁

冬阳透过菱窗切割成条条形状,一尘不染的廊檐悄然无声,风色暂息,日色光明,门窗紧锁,仅能从缝隙间瞥见蓝天。甜沁立在窗棂边,定定凝视着那金锁。余家苦苦恳求,谢探微终于松口,但有条件,锁她到绣阁去,二人单独相见。

所以她被粗暴地推进来锁住,朝露晚翠陈嬷嬷她们被粗暴地赶出去了。皇帝驾崩,大姐惨死,余家如丧家之犬自顾不暇,管不了一个庶女的死活。绣阁,这是个相当耻辱性的地方。绣阁一般为待嫁女暂住,闭门不出,绣嫁衣。

本该接见夫君的地方,她在全家心照不宣的买卖下,接见她的姐夫。甜沁双目似涌了血腥,浮动着青筋,从天堂到地狱,她已沦为笼中之雀。她在绣阁病恹恹的没人管,余许两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恰恰在出嫁之前,她被冠上“霉妇"的称呼,谁敢碰她。角落,昔日备婚贴囍的用度凌乱堆放,覆了一层沉沉的死灰色,与她此刻任人愚弄的处境差相仿佛,死了,完全死了。甜沁独自静了会儿,揉揉太阳穴,神思略微恢复清明,脑袋依旧是疼的。未久,门被沉沉打开,“谢大人请”传来小厮点头哈腰的声音。谢探微入内,小厮重新把门锁起。

他两袖白云,深邃冷峻,淡乎若渊之静。雪夜明月的清冽银辉,下临千刃之溪,钟灵毓秀,当真担得起面若观音四字。谢探微的视线在绣阁慢慢移了会儿,瞥见了角落处躲在旧嫁妆堆旁的她。他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她,但他们之间已然恩断义绝,再无情面,今日相见不是为了所谓谈情说爱,是冰冷的报复心,戏谑的游戏。“长久不见妹妹还好吗。”

良久,谢探微终于开口,仅仅礼节性。

甜沁垂首,寒影默然,如一棵内敛的小树被栽种在此,颓废地闪动着纤柔的眼睑。

“姐夫。”

隔了良久,她也才开囗。

谢探微进深闺,漫漫如进己室,信手拨了拨她床头的风铃。唇上泛泛的微笑,覆着冰冷的霜壳儿,带着无法拉近的距离感。很奇妙,前些日他还对她可望不可及,她还要嫁作他人妇,转眼间近在咫尺,随时可以拉来拥抱,摘星星是这样的简单。甜沁被打为霉妇,如今只有他肯靠近她。与之对应的,她沦为他一个人的掌中物,他自然漫不经心,细细品尝。

“妹妹即将出阁,我来京中办事,顺便探望,本想着添一份嫁妆。”谢探微凑近她低俯的雪白颈项,她死死埋头躲避着,那水滴一样爽净的耳轮,檀唇在冬日隐晦的室内呈现绯绛之色。“但听闻妹妹的婚事又出了差错,深表叹息,曾见识过妹妹与那书生恩爱情笃,一对伉俪竞不能厮守,命运弄人。”甜沁猝然抬眸,双目负气而明亮,两人对视的一刹那,人世间仿佛静止了。这番话未免显得刻薄,她伤然主动挪开了眼睛,他追着她,温静而冷柔,“不哭好不好?走了这个,下一个会更好。”甜沁眼底确实有微细而混浊的杂质,晶莹剔透,眼圈桃红,看上去刚刚哭过。

可她不是因为婚事作废哭的,因为谢探微,因为自己清晰预见的悲惨命运而哭。

“姐夫是来嘲笑我的吗?”

甜沁木讷如死尸,长长吐出一口气,走到这一步只求痛快也不奢求别的了。谢探微置若罔闻,轻慢细语:“本以为你和许君正能患难与共,没想到余家一败,他便着急与你撇清关系。妹妹选男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姐夫固然不堪,许君正也没好到哪去。”

晨曦褪去,日华浮动罗衣黄,他袖中的雪松气息淡淡萦绕着,搅得她心绪如一杯清水被滴进一滴墨汁,昏混乱乱。

她忽侧过头去,冷冷问:“是你做的吗?”他挑眉,“什么?”

她低低道:“陛下的死。”

他不可思议而笑,“你在说什么,不能什么脏水都往姐夫身上泼吧?”弑君。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甜沁深深闭上了眼,知此问得傻,“那我大姐姐呢,是姐夫下令处死了她。”

谢探微摇首,静静陈述:“是她自愿追随先帝服毒自尽的。”“大姐姐当年是被迫入宫的,大了先帝五岁,夫妻之间毫无情谊,绝无可能追随先帝服毒自尽。姐夫杀了我大姐姐,敢做不敢当,一味欺骗我有什么用。她生出些破釜沉舟的勇气,梗着脖子扭过头来质问他,语锋凌厉。谢探微笑了似冬天的雪流,反而愈加觉得这样的她可爱:“真不是姐夫动手的,我的话不用一饮毙命的酒,留个七七四十九日渗透耗尽五脏六腑,人也痛苦,事情也隐蔽。弄得这么绝,连妹妹在深闺中都察觉了,遑论朝臣,反损我清白名声,妹妹不知道我的名声比性命还重要吗?”他早年间学过世间各类草药毒理,医人无能为力,弄死人却是行家,调配出效果适应的毒药实在轻而易举。

所以酸枝是太皇太后赐死的,不是他。

甜沁听他娓娓道来酸枝的死,却对弑君闭口不提。想来殇帝连年的病弱,以及这次精准像上天安排的暴毙,都与他脱不开干系。先用天人感应的灾异控制舆论,制造恐慌的氛围,再直接剜除皇帝,稳准狠的操控。至于余家,不过是跟在皇帝身后的小喽啰,余酸枝一死便如惊弓之鸟他站在冬阳阴翳的光影中,是真正的恶魔。甜沁无意再深究政事,反正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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