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赶出
甜沁神秘失踪了三日。
老夫人重病,余家人本焦急,加之甜沁莫名失踪,余家乱成了一团麻。料峭寒风中,甜沁坐在一架马车上昏昏沉沉,披着厚厚的斗篷,犹感凉意袭人。
冬日光线阴郁而沉淀,凛凛闪动的云丝酝酿着雪,繁华的街衢亦显黯淡荒芜。她疲惫阖着眼皮,毫无人色,裙下双膝微微分着岔开太久还无法合拢。明明前世经历过这些,还是难以适应,欢愉的浪潮褪后,留下伤痕累累的礁石。
嘴里苦涩得要命,刚刚饮完避子汤,如果不喝,她是不会有机会回余家的。失去了,什么都失去了,重返这人世间。
回到余家又如何。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回余家。
她是个和人私奔的女子,又失了清白,注定受尽世间一切恶毒骂词,回来亦是白白受辱。
此刻,她正素面朝天衣着寡淡着,手里捏着一支野茉莉簪,从发髻上坠下来的,呆呆盯着簪上茉莉花纹路,脑袋布满了白雾。这是她戴出去的唯一首饰,出去时满心紧张的期待,回来时只剩行尸走肉的失落。
冷。
良久,驾马车的赵宁停下了。
“三小姐,到了。”
甜沁木讷抬起眼,余宅门口挂起了两尊白灯笼,黑黑的“祭”字--老夫人去世了。
她无情无感,颇觉得有些意外,缓慢拎裙从马车上下来,沉默了好片刻。第一反应老夫人好幸运,就这么轻松地走了,如果躺在棺材里的人是她多好。
赵宁道:“三小姐,属下陪您进去。”
赵宁是谢探微的人,来监视她的,毕竞她有逃跑的前科,得看管严格些。甜沁未曾理会,自顾自走进了余宅。
老夫人新丧,停灵在院,余家人皆披麻戴孝聚在灵前,脸上写满了悲伤与疲惫。
甜沁乍然回来,咸秋猩红的眼投来异样的目光,余元、何氏则破口辱骂,余烨、苦菊亦嗤之以鼻,如同见了什么脏东西。丫鬟小厮们亦不耻,三小姐和野男人私奔被抛弃了,居然还有脸回来,残花败柳之身恐怕早不干净了,脏了灵堂。
一石激起千层浪。
“逆女,你还有脸回来!”
“水性杨花的东西,居然和许君正私奔三天三夜,你怎么不死外面!”“你祖母活活被你气死了,我余家没有你这种女儿!”余元越说越怒,取家法要杖责甜沁,朝着脑袋狠狠打来,打死她的心都有。甜沁浑浑噩噩的,或许觉得这样被打死挺好的,无情站在原地。赵宁及时阻拦:“余大人,够了。”
赵宁是谢府最厉害的侍卫,武状元出身,肌肉虬劲,一打十完全没问题。他奉谢家家主之命陪在甜沁身畔,是看管,也是防止旁人伤害她。余元认得赵宁,既谢探微相护,不敢再造次,怒气冲冲撂下了家法长杖,发出"呕哪"极响的动静。
长久以来谢探微对这不孝女的偏爱令人咋舌,不仅贵妾位置非她不可,连她三心二意、琵琶另抱也可以原谅,他对她的关心更渗入生活的各个角落,令人羡妒。
今日她闯下私奔大祸,害死祖母,累得整个余家名誉扫地,谢探微仍执意护短,混淆是非黑白,不容旁人动她半寸。观甜沁的样子,没有奔波在外的狼狈,反透着初经人事的润泽,白皙的脸颊洋溢着妇人的晕红,脖颈间隐隐有淤红色吻痕,简直不堪入目,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她居然爬上了姐夫的榻,未经正式纳妾礼,便先一步和姐夫有了苟且。余家自认清高的书香门第,受此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余甜沁当真是那勾栏歌姬的女儿,勾男人的本领和她亲娘一样一等一的,荡不知自爱。“丧门星,当真是丧门星!克得许家大火烧屋,又累得我家老人惨死!”何氏跪在棺材前哭道,“余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这么个丧门星进门,人人都倒血霉!你害家里沦落这般境地,还有什么脸回来?”“母亲,少说一句吧。”
咸秋观甜沁已摇摇欲坠,及时踏前一步,挡住何氏啐口水的侮辱动作,怕甜沁看了心更痛,双方矛盾更激烈。
咸秋憔悴通红的眼圈怔怔盯着甜沁,十分复杂,有责备,有不解,有心疼,更多的是一种妻妾身份的转圜。
从今日起,她将不再视甜沁为妹妹,而是她这主母应该管束的妾。虽然早知结果,还是有点惋惜和不适,甜沁终究勾了姐夫。“父亲,母亲,先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吧,甜妹妹在外多危险,回家就好。”“滚!别踏进我们余家的门!找你的许君正去!"余元听不进去咸秋的话,直接下了逐客令,“爱滚去哪儿滚去哪!”甜沁板着脸,转身就走。
反正这个家她受够了,庶女的命不是命,是升官发财的工具。走了半步又停下,朝露、晚翠、陈嬷嬷还在余家,她走可以,不能置她的婢女于不顾。
“我的人。”
她沉沉伸手道,“还给我。”
“小蹄子,还敢造次!”
何氏的骂词已不堪入耳,若非赵宁在旁看着,余元又要动家法。“告诉你,那几个帮你逃跑的贱丫头早就被我打死了,想要取阎罗殿要吧!”
甜沁皱了皱眉,欲反击。
“母亲骗你的,朝露她们都在我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