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朝露和嬷嬷咬死了没见过小姐,老爷大怒,便将我们关到了柴房中打骂,不给吃的也不给水,逼问小姐您的下落。”“我们都以为死定了,未料谢家的人忽然登门要人,我们死里逃生。但也知道,谢家既然登门,小姐一定被抓回来了。”晚翠泣不成声,吓得紧了,伏在甜沁怀里哽咽良久。“许公子真是没良心,答应了小姐私奔又出尔反尔,害得小姐身陷囹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甜沁长睫凝着泪珠,不愿多回忆,人总算都还活着,不是吗?但凡活着就有机会,拧紧的铁箍总有松懈的一日。
“你们受苦了,先歇歇。”
晚翠被安排在别院的一间房里,因她也受了伤,甜沁舍不得使她,这些日都叫她好好养病。一连十日,相安无事。
隆冬之际雪片搓棉扯絮,主仆每日围炉赏雪,清风徐来,静谧幽邃,仿佛别院隔绝了人世间的喧嚣,变成了世外桃源。可深知世外桃源不是真的世外桃源,一旦主人降临,美好和宁静被残酷打破。
第十一日头上,谢探微来了。
他来是为告诉她一个消息,余家覆灭了。准备地说被掀翻了,余家是前朝外戚余孽,新皇登基,自然要一五一十地清算。甜沁得到这消息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居然用皇帝当借口。新皇是三岁小儿,谁人不知,他才是幕后操纵傀儡的黑手。“是你做的?”
谢探微临窗,望着冬日雪霁湛蓝得如同被浣洗过的高空,未曾否认。“他们是欺负过你的人。”
“你才是欺负我的人。”
甜沁强调,“姐夫打算怎么处置余家?”
谢探微冷意漫然:“没想好。满门抄斩,或许。总不能是愉快的死法。”满门抄斩。
甜沁心\脏咚咚直跳:“一个不放过?”
“还是放过了一两个的,"他轻飘飘得不可思议,杀人是轻易的事,“比如你二姐姐,比如你。”
甜沁的寒意蹿上天灵盖,不解,“你疯了,二姐姐怎么会原谅你?”谢探微勾唇笑,清亮的毫不动摇的语调,“妹妹莫挑拨离间,你二姐姐比你想象中宽容通情。”
甜沁至此终于明白,余咸秋无路可走,他打定主意要余家满门的性命,余咸秋要么和离陪余家一起死,要么苟延残喘留在谢家,死与生之间,任何人都情得选择。
“你真是个魔鬼,夜叉,黑白无常。你是鬼,不是人,你是禽.兽。”她用了能想到最恶毒的词。
谢探微投来一记不甚赞同的眼神,柔缓轻悄:“多谢夸奖,姐夫仅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免得日后被人欺负了去。”他对余家有再造之恩,余家当日攀附殇帝把他一脚踢开时,便该知报应不爽。
甜沁浮现对他明显的恐怖,彻骨的悲凉,不停往后退,如同真见了鬼。谢探微如犀利的剖骨刀,一手将她的腰禁锢住,一手掐住她的脖颈,平静地道:
“妹妹觉得过分了?可曾想过当初我被贬谪处境,在外苦苦挣扎煎熬,你们余家在合家欢庆你的婚事。羞辱人也没这么羞辱的,此仇不报,日后人人可以吸我的血,榨净之后随意丢弃。”
“如果妹妹难受,请忍着。并非针对你,我对你二姐姐也这般说的。记住余家之中我只饶你们两个,饶你,是偿前世的账。饶她,是顾念夫妻多年情谊,不落个杀妻的罪名。论理说你俩合伙欺骗于我,都该死,和余家其他人一样都该人头落地。”
他索性将计划明白告知,口吻虽然苛酷,并无暴怒冲动的成分,确确实实这么打算的,他总擅长用最平静柔和的语气叙说最恶心恐怖的话。殇帝暴毙,许家被大火焚屋,母子俩沦为窝棚里的流民乞丐,余家同样幸免不了。
甜沁被他一松手,身子下滑竞瘫到了地上,胸口冷得像寒冰,忽然说了句:“晏哥儿呢,他那么小,姐夫能饶了晏哥儿吗?”晏哥儿什么都没做错,每日奶乎乎叫姐姐,认真写字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