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探微扫了一圈屋庐,“给你的下人不够使唤?”甜沁默默停下褪衣的动作,“没有。园子自己打扫,住得舒服。”谢探微走过来帮她拨开后背缠住的衣带,长指灵巧,微凉的指尖擦过她皮肤,变相敲打:“外人见了还以为我们夫妻薄待妹妹,粗活要妹妹亲力亲为。甜沁浑身变扭,遮遮掩掩地解开了衣衫,尽量把自己藏在暗面。“姐夫杞人忧天了,这里离外面九幽十八道弯,竹林掩映,石径铺设在荒叶之中,客人来了也不会发现我这号人。”他风凉:“哦?妹妹不满意了。”
“哪敢。"她亦凉凉。
“金屋藏娇,"他不经意握了握她滑腻的发,懒洋洋笑着,“一直想把你藏起来。”
“姐夫做到了。”
甜沁矮身脱离他掌控的范围,柜子里翻出几件寝袍,提醒道:“我要入水沐浴了。”
谢探微信然交跨双腿,占据了她的床榻,斜着眼角慢悠悠:“嗯。”甜沁攥了攥拳,看来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真把她当妹妹看。这层不清不楚的肮脏关系是介于妹妹与妾室之间,报复在持续着,既不给她名分,又要求她满足他发泄的需求。
她抱了寝袍去逼室,一场澡洗得慢吞吞,心中断断续续地盘旋,盼着出了福室谢探微已经走了,时间拖得格外长。
朝露在旁侍奉着,热水已添过两度了,担心她泡得肌肤褶皱发白。“小姐,可以了。”
甜沁不情不愿出浴,整整洗了一个时辰,披上了备好的寝袍。两个时辰,正常男人都等不了,何况他是日理万机。
结果令她失望了,谢探微深邃静穆地坐在灯蜡之下,翻看着一卷论语,意态何等清寒,既无等烦之意,也无对她磨蹭的质问,神情稳定得可怕,好像一切都属寻常。
知道他养气的功夫好,没想好这么好。
闻她,他道,“洗完了?”
甜沁勉强点了下头,“差点睡着。”
“不要在热水里睡,容易出事。“谢探微淡声提点,视线仍落在奥涩的书卷上。
“嗯。”
甜沁自顾自找了条干巾擦头发,左支右绌,很不自在,也很不适。这时候他该去陪咸秋了,除非他想在她这里过夜。可她是妹妹啊,头衔上的妻妹,他怎能如此明目张胆。谢探微察觉,阖上了书卷,朝她招呼:“过来。”甜沁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蹭了过去。谢探微熟练地拿起干巾层层绞干她湿漉漉的发丝,灯烛下,她的脸色经水汽氤氲显得更润泽,他颀长的手更白净秀致。
他是精通毒术的人,微毫的情蛊剂量都能掌握得恰到好处,一双手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写锦绣文章,擦起她的头皮来也不仅仅是擦水珠,更是无形中的按摩,淡淡的沉香屑之气萦绕,让人恍惚有几分失智。甜沁蹙眉,顺着他的节奏,忍不住抬首看。谢探微眉目清和,动作和他的人一样温柔极了,烛光洒在他凹凸的眉畔色调变得柔和而临近,他就是暮色本身“姐夫常给姐姐擦头发吗?”
她问了句,打破这窒息的沉默,作为人上人,他的熟练不会空穴来风。谢探微坦荡承认:“是。”
“哦。"甜沁拖着尾音,“姐夫和姐姐感情真好。”话音一落,空气莫名沉重,浸在暗影中,好似她拎不清身份地吃醋。实则她没有,故意的试探,企图找出些离间这对夫妻的机会。谢探微游离在关键话头在外,笑笑结束了擦发,“傻丫头,感情不好也不会成婚。”
甜沁内心轻蔑,若非经历了前世,今生又经历了这么多,她还险些相信他这迷惑性极高的鬼话。
一个深爱妻子的男人,又岂能会亲手毁了妻子全族,纳妾养妓,使妻子病恹恹在霜风冷雨中,深夜和妻妹调情?
和人渣相处,或许不能用正常思维。
甜沁坐在妆台,往顺滑的头发上抹香粉,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玉兰花的幽香。谢探微嗅着这气息,很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