摒弃天真的,从以往和谢探微交锋的难度来看,情蛊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被解除,一个阻碍没有太反常了奚仲等人不了解谢探微,难道她还不了解吗?“有什么报复,悉数冲我来吧。”
她干涸的眸子折射着破罐破摔的光,反抗失败,自然要承受他疯狂的报复。奚仲那些人是无辜的,一群医痴,本质上没有与谢氏相争的心,亦无朝廷背景,她希望他可以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谢探微,你别滥杀无辜。”
谢探微无奈,蹭了蹭她的额角,叹她悲天悯人,他家乖女素来好心肠,善良得跟神女一样,他很自豪呢。
“别把我想那么坏,我非滥杀之人。”
近年他很少要人性命了,奚仲那群过家家的乌合之众,他根本没兴趣动手清理。
千金堂她还可以去,只要她把这当乐趣。但解蛊的希望,再不会有了。甜沁得他承诺,终于安静下来。
没有在哭,全身都放空了。
失望到极点,往往是哭不出来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笃定我斗不过你么。”她一字字从牙缝间挤出。
“你该知道,我不会放弃,这些迟早成为日后胜利的筹码。”谢探微很确信她不会变成行尸走肉,也不会因为这次打击而自戕,或做出其它极端的事,更不会不管不顾地强拆情蛊。摸爬滚打宦海十几年,最擅长的便是猜度人心,何况她那点单纯到可怜的小心思。
“我想给妹妹一点指引。”
他似真正关照她,看她太辛苦,在黑暗中接连碰壁,想降低一点游戏难度,让她在美好却有毒的梦中快些醒过来。“我还可以死。哪怕玉石俱焚,我也要摆脱情蛊。”甜沁发狠猩红的目光径直撞进他的眼帘,她死了,情蛊总不能再活。她是可以赢的,只要肯付出疯狂的代价。
“你不会。”
谢探微心如明镜,口吻笃定。
“为什么?”
他捻着她的未着颜色的唇,呼吸深沉。她气息缱绻,缠绵交错的心跳声。“因为不值得。妹妹比我更惜命,更输不起。死了便什么都没了,比起一时的破罐破摔,你更怕永远失去博得自由的机会。你已经活第二世了,会比常人加倍不甘心。”
“我是无所谓的,即便妹妹死,尸体也将永远属于我。”甜沁没有反驳,六神无主,恍若囚鬼。
谢探微好整以暇地抚挲着她,至少她还肯花心思,不放弃,绞尽脑汁与他斗智斗勇,这就够了。
“放弃吧。留下,也不是多差的选择。”
他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越来越不忍放她走,甚至一度诧异如此有趣的小尤物,前世他竞把她撂在后宅不闻不问,天大的浪费。作为姐夫,他无条件溺爱她,日后会陪她一如既往玩下去。他和她注定要在一起的,谁也别想甩脱谁。时令渐渐来到暮春,千金堂几位医痴对没解开的情蛊耿耿于怀,盼着甜沁再来。
他们又找到了新的疗法,新的药草,集思广益,或许有回天之力。可甜沁再也没出现过。
她留下的只有一大堆冷冰冰的金元宝,作为此番诊费。她的消失连同情蛊,将成为杏坛永无法破解的谜,医痴们扼腕叹息的遗憾。奚仲等人唉声叹息,一半被自己崩殂的医道的怅惘,一半为甜沁怅惘。明明那么年轻的姑娘,中了这等邪门东西,这辈子都毁了,豪门私事真是肮脏。
奚仲先生停止了收徒,意兴阑珊,闭关修业,自认水平不足,再教下去也误人子弟。
随着奚仲的偃旗息鼓,千金堂失去了往日的热闹,明珠盖住了光辉,渐渐黯淡下去。
百姓们初时不适应,渐渐的,开始向别的医馆求医,忘记了千金堂。暮春时节雨水频繁,柳叶舒青,松涛细响,京城百姓披着蓑衣在街上各谋各的营生,繁华喧嚣,人间烟火。
太阳每日亘古不变升起落下,云卷云舒,四季轮转,不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