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马球
最终,甜沁还是没逃过与谢探微单独去避暑山庄的命运。花招耍得再多,逃避他是不可能的。
咸秋是宗妇,需要交际,需要撑场面,需要尊严和自由;而她是他随时带在身畔的消遣,掌控欲下的附属品,恰如玩具,高兴了赏赐一二,不悦了给予制裁,她不需要体面和名分,她纯粹属于他。
所以他要去的地方,她得形影相随。
谢氏的避暑庄子临近码头,面朝大海,庄园中一望无际的纤绵草地,极适合骑马。空气中泛着咸腥的海潮味儿,登高望远,还能看到桅杆船拖着货物远洋出海。夜晚躺在竹席上睡觉时,梦里能阵阵闻见海浪翻涌的响动。此地离京师甚远,比上次去的温泉山庄远得多,饶是马儿脚力健也用了两天一夜的光景,中间还渡了一大段船。
甜沁晕船,被颠簸的马车弄得疲惫不堪,面如纸色,捂着心口弯腰呕吐,发丝被盛夏海风撩得凌乱。
谢探微好心在一旁拍背递帕,扶着她的腰怕体力不支晕倒,一边风轻云净揶揄,"“妹妹这样子真不像话,还是欠训。”“你尔……”
甜沁头痛如针扎,没力气与他争辩,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庄园众仆迎接的目光中。
谢探微无奈笑笑,抄手将她打横抱起,道:“一步三晃的,我抱着你。”甜沁脸色顿时涨红,众目睽睽之下成何体统,况且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姐夫妻妹,却来不及拒绝就被抱起,蹬着绣鞋有气无力地挣扎:“放我下来!”谢探微置若罔闻,又轻又稳抱她步入庄园。沿途大大小小的佃户、牧户、渔户、采珠户、庄园头目皆俛首:“迎家主甜沁被各色目光投射,无地自容,恍若没穿衣裳似的。偏生谢探微坦然自若,不紧不慢,主人姿态拿捏得游刃有余,偶尔还停下来与庄园头目交涉。她难堪到忍无可忍,掩耳盗铃将脑袋埋进他襟怀深处,借斗篷掩盖,眼前一片黑暗,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度过这煎熬时刻。直到谢探微在她耳畔呵了口气,“甜儿,到了。”甜沁方恍然大悟,刹那间尴尬得灵魂出窍,一下子从斗篷里钻出来。她已经被他抱到房间里了,还缠在他怀中不下来。她急忙踉跄着脱身,双脚沾地,保持相当的疏离:“嗯。”谢探微欲碰却被她避之不及,自嘲耸耸肩膀,笑非常低几乎听不见:“用过就丢?″
甜沁脸颊一阵火烧火燎。
谢探微俯下身来,颊部轮廓被一斛斛阳光染得柔和,英俊的骨相,此刻无比靠近她,额抵着额,她甚至能闻见他襟内被体温染热的沉水香,浮凸喉结的脂颈。
甜沁被逼到了一隅,死死垂着眼帘。他的坦荡磊落对上她的紧迫慌张,最要命的是,情蛊还在体内看热闹不嫌事大翻来覆去地作祟。1他似乎要吻她了,但没有。
最终,他仅惩罚式捏捏她鼻尖,道了句"不乖",扬长而去。甜沁漏气瘫在远处,软弱无力,朝露和晚翠连忙上前扶搀住,陈嬷嬷心疼地道:“舟车劳顿,小姐最受不得磋磨,两三日路程人都瘦了一圈。”甜沁双目猩红,死死盯着谢探微离去的方向,心情复杂。她挨了霜似的,身心俱疲,连房间的陈设都没来得及细看,躺在拔步床上歇息。直睡了一个时辰,坐船带来的眩晕和恶心感方渐渐消除。中午厨房送来了丰盛的鱼羹和汤饼,皆是用海上现杀的活鱼做的,香味飘飘,与陆上食物大不相同。
甜沁全无胃口,勉强塞了几囗。
朝露和晚翠她们几个初来乍到,新鲜稀奇,胃口倒甚好,甜沁挑剩下的都被她们大快朵颐了。
下午,甜沁继续躲在屋里偷懒,被谢探微叫到了草场。之前在温泉山庄已教过她骑马,正好现在教马背锤丸,有他手把手带着。草场碧绿得无边无际,每根草都剪裁生长成同样的高度,软糯胜似棉花,长期被咸咸的海风嗡染,土质松软,人躺下来感受不到泥土的坚硬。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富贵模样公子,立在飘飘的彩旗之下,挑选马匹,相互打趣。
甜沁为难瑟缩道:“姐夫,我很笨,你教我的马术忘干净,我看我还是算了,你们玩吧。”
萌生退意,被谢探微懒懒握住手腕,静水流深的语气充满了暧然的逼迫:“回去也行啊,我们去榻上?”
甜沁顿时一颤,不可思议地剜向他,脸色腾地铁青:“你说什么呢!”他无所谓笑笑,剐了下她滑腻的下颌,声线压得低,“我以为妹妹宁愿在马场上。”
甜沁用力眨着眼,眨得眼睛都红了,半响才容忍下他大庭广众下的变态。在外人看来她无比幸运,谢氏家主的关照慷慨倾注在她一人身上,关键她还不是妻,极度受宠甚至凌驾于妻之上的姬妾。在马上锤丸远远要比骑马难,姿势差池便有跌马摔断脖颈的危险。甜沁换了利落的骑装,战战兢兢跨在马鞍上,马儿时而喷出热热的蒸汽弄得她胆颤。
幸而有谢探微在侧,为她牵引缰绳,手臂虚虚搁在她腰后,不远不近呈庇护的姿势。
甜沁被塞了球杖,骑马击鞠,可她压根不敢在颠簸移动不可控的马背上弯腰,完成以球杖触鞠球的危险动作,怕会摔下去。草场透明汹涌的风儿迎面洒在脸上,清凉凉的,格外沁人心脾,吹得甜沁的骑装一阵阵飒然响动。那风与人世间的芜杂迥然不同,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