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涂药
甜沁长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体力有限,坐到了藤椅便再也不想动了。靴筒中过度用力的小腿隐隐酸胀,明日必定演化成十分严重的地步。谢探微察觉,好整以暇笑曰:“回去我替你揉揉。”“岂敢消受。"甜沁内心腹诽,嘴上换成更为温和的,“不劳烦姐夫。”谢探微态度煞是悠闲,唇角毫无意义的微笑,比风更细碎,阳光普照无形间感染人。甜沁便扭着,浑身不自在,刚要问咸秋何时来,一盈盈细腰的贵女迎上来搭讪。
“谢大人……”
贵女红着脸,手端着一盘冰镇杨梅,是岭南的好物,颗颗挂着冰霜。她自称姓高,家中水运过来的水果,献给谢探微。谢探微并无波澜,瞥了甜沁一眼,云淡风轻道:“甜儿要吃吗?”甜沁虽很口渴,适时摇头。
“那便多谢了。"谢探微滴水不漏,似极平淡,拒人于千里之外。贵女眼圈登时红了,凝固下来,恹恹离去,偷偷抹了两滴眼泪。甜沁拢了拢被海风恣肆拂乱的长发,忍不住讽刺:“姐夫当真魅力非凡,E为人夫仍源源不断吸引桃花,姐姐若在必得醋了。”谢探微瞧她没事人似的,说咸秋吃醋,她倒不吃醋,反有心情闲情逸致揶揄,莫名不悦,冷冷掐了她脸蛋,用差不多威胁的口吻:“妹妹呢?不吃醋。甜沁一时感慨,出口便后悔。然而道歉已晚,谢探微那冷白柔腻似比旁人多一截的长指已然行动,拇指和无名指固定她下颌,使她动弹不得,最长的食指和中指则探入她腔中,扣住了她舌头,轻轻一施劲儿便要将她纤细的小舌头扭下甜沁一阵干呕,偏生下颌被箍死,强忍腹中翻江倒海,被迫接受他残忍的制裁。她仅仅一句说漏嘴,他却十倍惩罚奉还。“国……”
她濒危地拍打他手背以表示弱,眼角溅有凉凉的泪。谢探微将犀利与刻毒执行到底,这场精心又不露痕迹的凌迟,远远看只像姐夫贴心给染了杨梅渍的妙妹擦嘴。
良久良久,方得宽释。
甜沁俯低不住干呕,恹恹欲绝,舌头幻痛,有种断了根的错觉。谢探微擦着手指的银色蛛丝,慢条斯理,飘着凉凉的目锋,“记住了。”该吃醋的时候要吃醋,不该吃醋的时候也要吃醋。他可以怪她僭越,她不能对他无欲无求。
妾室名分,正妻,爱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些其他女子对丈夫渴望的东西,她都要去争取。
她要把他放在心尖上,她要为了他去与包括但不限于咸秋的任何人争抢。甜沁一身萎靡,形貌落拓,捂着嘴巴回到了山庄的居室。朝露和晚翠她们都望见她骑马的风姿了,家主亲自教的,马球一打一个准,本以为甜沁得神采奕奕兴致高扬,没想到她发了霉似地疯狂漱口。“小姐……
陈嬷嬷怜然,家主又对她做了什么。
甜沁洗得下半张脸通红,任水花淌下,沉沉阖目,伸出手掌不轻不重给了自己一耳光。蠢,竞与豺狼为伍??
遍体酸痛,骑马留下的后遗症。甜沁内心好不烦恼,躺在榻上歇息。外面落雨了,犹如犍槌敲击木鱼的浩大雨声,糅杂着远方海潮的呼啸,比京城中更大。海滨天气变幻无常,白日里晴空万里,夜晚忽降暴雨。甜沁睡饱后立在窗前观雨,透明的雨水打湿了暮色,染暗了窗棂,扑面一片片寒风,海滨的风比陆上狂莽许多。
陈嬷嬷她们急着将门窗掩蔽,怕打潮了小姐贵重的天丝衣裙。天色阴沉宛若一张揉皱的大青纸,甜沁眺望着远处的墨绿几乎隐入黑暗的草场。
她踮起脚尖,试图眺见一点大海的影子,她还从没见过海。可惜泼墨打翻了,海天混成一团,海线根本看不清。小腿疼嘶嘶的,甜沁掀开裙角,蓦然见左腿靠下的位置青紫了大片。朝露见了,欲过来询问,正好此时门外雨湿的连廊中传来一二叩门声一一主君到了。
晚翠和陈嬷嬷心中一紧,匆匆忙忙开门,不敢多说,俛首屏息问安。谢探微烟墨色发丝挂着青琉璃般的雨水,细碎,清寒,收了油纸伞,雾暗云深,山色空濠,似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使黯淡的小室为止一亮。甜沁惊讶,但也不十分惊讶,道:“姐夫冒雨还来了。”“说好晚上给你揉腿。”
谢探微还记得那无关紧要的玩笑,将打潮的斗篷随手交给陈嬷嬷等人,净了手,擦干颊畔雨水,坐到她身畔,垂帘的目中稀碎雨光,自顾自打开药匣。他这样晚来是留宿之意,甜沁抿了抿唇,没再多挣扎,细声道:“不用。”“撩起裙摆来。”
谢探微一眼就瞥见她左腿的巨大淤青,神色不善,“怎么弄的?”“我也不知道。刚才醒来看雨,觉得膝盖疼。”他不着痕迹凝注了片刻,深谙医道,已知伤痕并非意外,“说实话。”满身霜寒之气,眉目更是清寒。
甜沁犹惧他指探喉咙之痛,不敢扯谎,嗫嚅道:“白日里送杨梅的高姓贵女,她家里人打鞠球撞到了我。球飞得太快,他们跑过来道歉,我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谢探微轻蹙了墨眉,叩在瘀处,疼得甜沁直吟。虽然他也总罚她跪,外人欺负她就不行。
“妹妹何时这般悲天悯人了,我怎么教你的,无论是不是故意,伤在实处。”
顿了顿,他冷哂:“在我的山庄,动我的人。”仍是平静的仪态,却寒意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