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眼睛黑得吓人。甜沁悚然骇惊,起了层寒栗子。虽是为她撑腰,让她情不自禁产生远离的念头。
谢探微熟练取出银针在火焰上炙了炙,插在她郁塞处。甜沁咬牙忍耐,疼得泪珠在眼眶打转儿。
其实疼不止在皮肉,更在心里,她终日像飘摇无根的水草,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如苟且在他阴影下偷生的苔藓,这种精神折磨死难熬的。“姐夫若觉得麻烦便放生我吧,容我自生自灭。”她趴着身子,声音闷在枕头里。
平平的,不是气话,是真的希望他这样做。“我就住在城郊不离开,姐姐和姐夫想我了便派人来唤,不耽误事的。我小时候和我阿娘在乡下生活过,喂鸡,砍柴,做饭样样都会,能照顾好自己。”她不愿意再夹缝生存了。
谢探微略显冰凉的手滑在她的腰窝上,不辨喜怒,“为何忽然这样想,因为他们?放心,惹你不开心的人我会料理了。”“我没忽然这么想,我一直……”
她欲翻身好好恳求,却被他压制性地按住,只好继续趴着,“姐夫喜欢美妾还是找旁人吧,有比我更听话漂亮的。甜沁求姐夫。”谢探微插好了所有灸针,俯首在她蝴蝶美背上落下一吻,轻得像羽毛:“别说傻话。也别求我。”
“前世你明明愿意留下。”
甜沁泄气。
前世是她最不想提起的。
“可现在是今生了。”
“你需要给我时间。知道后半生守着孤坟凄凉落寞的滋味吗?我确实有执念,待执念散了,我和你一拍两散,你想留也留不下了。”谢探微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我们之间固然不会有爱情,但可以有亲情,友情,乃至于其它情谊。为了有朝一日终能送妹妹出嫁,我们便约好谁也不要爱上谁。”
自嘲一笑,“你当然不会爱上我,是吧。”甜沁思忖几息,勉强接受这答案:“那情蛊怎么办。”“情蛊……你知道的,心头血可解。”
“届时我便剜开心来,取血解蛊。”
他长叹了声,语声如雨点温柔飘下,许是怜惜她腿上的巨大瘀痕,没再说什么一辈子锁死你之类的狠话。
甜沁认为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既然终有一日会放手,当初还下这样重的虫
无论他是否骗她的,现在她心里略微好过些。“那你会死吗?”
“你担心吗?“谢探微反问,疏疏的,“把好好的一颗心挖出来。”“姐姐会担心。”
她不声不响垂眼。
“当初你就不该下情蛊。”
谢探微似乎朦胧浮现淡而又淡的笑意,略去不谈,专注于为她纾解筋骨。揉着揉着,他覆在她搭在枕上的双手上,手心贴手背,阴影盖着她。甜沁将埋在枕中的面孔挪出来,斜眼乜他,他洒然对她笑,指尖流落的细沙一般,柔若春水,两具身躯却因她腿上插着长针无法靠近。“我不后悔。”
隔了良久,他说,“再来一次依旧给你下情蛊。我对人世间尚有留恋时,也不会自暴自弃剜心救你,做那种愚蠢大义凛然的行径。”“现在它的强度依旧持续加强,突突的,听见它们的蠕动了吗?”他静静摸着她的脉搏。
甜沁感凉飙袭人,齿冷恶心,虫子仿佛在她心脏冲撞。“恶毒。”
她不悦评价。
“哪一天我和前世一样爱上姐夫了,要死要活缠着你,你便后悔了。”他的底线是不要爱上彼此。
“哦?“谢探微愈加紧了紧她被扣的十指,不无试探,“会有这一天吗?”会有吗。
甜沁沉沉闭住悲喜无主的目光。
谢探微又在她耳畔道了几句,含含糊糊又柔又哑,大概不是什么正经话,少不得戏谑和奚落。
甜沁也不知重生后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出格的,竞使前世冷漠的他揪着她不放。早知莫如乖乖给他做妾,兴许他还早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