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蝴蝶
第一次,甜沁意识到噩梦永远不会醒来了。刚重生时,她频频使用诡谲的小伎俩,通过巧言令色和拿捏,曾一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拿到了正室大妇的婚事。
好景不长,谢探微摧毁了她的一切,并且对她持续施压。她以为的那些胜利,其实来源于对手玩都懒得玩的弃权。
她草率的信心,因为对他人格底色的不了解。只手遮天的权臣对寄人篱下的庶女,注定是场不公平的对决。
谢探微自顾自揭开了臂间纱布,一道尚未结痂的狰狞赫然于肌。他凝注片刻,流露些不值钱的同情心,对自己也是同样的残忍,幽幽说:“给我舔舔,为你而伤的。”
甜沁眼皮短暂抖了下,“我也受伤了。”
“不影响。”
甜沁依旧无动于衷。
谢探微的另只手只好攀上了她的后颈,迫使她屈从。男性清瘦劲健的肌肉浮着青筋,抓握的姿态,充满了冰冷的压迫和满盈欲溢的力量感,稍稍施力便能将她纤美的秀颈残忍扼断。
“我说,舔一舔。”
他重复,柔静的语气暗藏逼迫。
甜沁终于木讷地动嘴,压于颈间的力道逼得她不得不低头。他们同坐在榻上,本没有高度差。
她本打算以稍稍俯身加拿过他臂的姿态,完成这命令,可谢探微那灌铅的力道直接将她压到了他腰线的位置,使她几乎在榻上跪着。脚踝受力,交织着细微的疼痛。
他的强行使地位高下立辨,尤其甜沁腕间还戴着光闪闪一扣盘一扣的链子。半响,甜沁嘴里弥漫着铁锈味,心绪异常惨淡,“你满意了?”谢探微品味着更疼了些的伤口,“嗯,还行。”手上卸了力道,容许她直起腰。
甜沁仍匍匐着,怅惘又深了一层,见他神色缥渺如在蓬山万重之外,似乎很享受这份疼痛的余韵,时间化为透明河流静静流淌。她悲哀地道:“你在想什么,又想到什么好办法玩弄我了?”“不是。”
谢探微凉凉感慨,仿佛仍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我在想如果当时没抓住,你真的坠海了这么办。”
甜沁思绪一时混浊。
谢探微的笑神不知鬼不觉从她面前掠过,含而不露,仔细看不是微笑,是介于爱与控制之间异常的诡异情感,让人不敢深想。“你这是病。”
隔了会儿,甜沁抵触道。
约好了不爱上彼此的。
当然,他这也绝不是爱。
谢探微歪歪头,好整以暇,微温而含蓄的样子宛若听到了夸赞。他摸着她的头,“或许吧,但治不好。”
“哪怕你的医术?”
“医术医得人,医不了心。”
他其实和她一样,困在这铜墙铁壁之内,“何况是医我自己。”医者不医己。
“其实我想过成全你,嫁予许君正或其他良人一生自由。但后来发现很难做到,你还是留在我身畔比较好。所以花了些时间栽培情蛊,让你和我一起挣扎。”
谢探微轻摹淡写,那傲冷的神色宛若叙述自己的杰作,“这两种念头时常在我脑海交锋,清醒时为你在朝中留意俊才良士,拟送你出嫁;不清……他指尖浪浪然碾在她脸上,晏然自在地发笑,“又觉得妹妹的唇好冷好甜,合该私用于我。”
甜沁大为恶寒,悚然战栗。
陷在滞重的深渊里,无还手之力。
她讽刺道:“虽时有清醒,但姐夫常是不清醒的吧。”谢探微借口道:“近来酒是饮得多了些,不太清醒。”甜沁被他掐着强行揽在怀,遍寻整个人世间没她容身之处,在最危险的地方他的怀抱反而能一丝喘息。
因为跳船的冲撞,甜沁左腿被马球打中之处伤情加重,弥漫到脚踝。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再鲁莽,日子再艰难也得过下去,再来几次非得变成瘸子。养病期间,甜沁一直不分昼夜睡着。
娘亲和婚礼的美梦再没出现过,反倒噩梦频频,冻得她手足发凉,哭也哭不出。每当此时,身子便会被微暖略带强制的沉水香裹挟,不容拒绝,极端的强硬带来了奇怪的安抚,使她泪水渐收从噩梦中安定。这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的感觉快要将甜沁逼疯。“还是不能走路吗?”
歇了十日,那日赶上芒种节气,谢探微半蹲着敲她的脚踝。甜沁怕又被拉出去当他们夫妻的挂件,支吾着扯谎:“不太能,伤到骨头了。”
谢探微责怪:“胡谄。”
伤没伤到,痊没痊可,他一摸脉便知。
“我有阴影了,老觉得要摔到海里,可能还需静养,而且脚踝软软的一走路就打晃。”
甜沁艰难编了个他不可能验证的病,“你和姐姐不必管我,且忙别的事吧。”
谢探微认为她过于杯弓蛇影,“再不管你,呆屋里要发霉了。”他白净颀长的食指搭着她刚解下的那条银链,暧然的讽笑,“还是更喜欢我锁着你?”
甜沁被刺痛了双眼,眉头愈锁愈紧,避之不及:“姐夫也别胡谄,明明是你给我戴那东西,不让我出门的。”
谢探微扯开卧房帘幕,千万斛阳光如瀑倾入,银白和清明的夏空伴随着清新空气,顷刻间钻入肺腑把体内尘埃涤净。“今日出去走走,我陪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