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过贴身的丫头同她吩咐道:“虽然不知那丫头是里头还是外头,可既然有了谣言,你等会就去请傅大娘进来,叫她和管事的人说去,这几日园子里格外严谨些,不许外男出入,也不许那些丫头们园子里外的到处混跑。”“怎么就担心成这样,"大爷徐代兴瞧沈乐宜那紧张模样,不由得笑着打趣:“看把咱们大奶奶吓得。”
“别提了,为接手这个园子,这几个月我都累得不行,"沈乐宜嗔怪了他一句,“管你们家,比管三四个我家都累,你们府里上上下下也太难管了。”“能有多累,太太既然叫了你去,园子自然就以你为主,要是有什么人不服管,你只和我说,我去帮你教训一顿。"徐代兴笑道。“别,你一个爷们往这里掺和什么,传出去人家该笑话你了,老爷太太那边也没法交代。“沈乐宜忙摆着手拒绝,叫丫头下去后,才转身回到桌边叹着气:“要只是奴才不服管,我还犯什么愁啊,你那些个妹妹,哪一个是好说话的,就连身边的丫头我也不敢管严实喽,至于那些个管事奶奶们呢,更是面上软和心里使计,哪里是一顿训斥就能得用的,唉,我如今也不求什么,只盼着妹妹们出嫁前这两年千千万万别出什么差错,要不然我可就要哭死了。”
搬进园子才几个月呀,偷东西的偷东西,倒卖的倒卖,各房矛盾也多,现在又出来个偷情的,沈乐宜真恨不得自己大病一场,推了这烫手的山药。“至于嘛,"徐代兴听着都纳闷,二房三房的多想接个管家的差事,偏他媳妇倒好,愣是想往外推,再说了,他那几个妹妹年底给老太太拜寿的时候也曾见过面,个个都看着安分懂事,哪里看得出难缠。“哎呀,你懂什么,“沈乐宜白了他一眼,腮上带笑不笑的:“要在老太太跟前还闹起来可还得了,行啦,吃完饭你就忙你的去,为着城表弟的先生。不是三顾茅庐么,女人堆里的事儿你甭管。”
“好好好,我替你发愁,给你想法子,结果白惹一顿厌,"徐代兴高举双手,又吃了几筷子,略喝一杯酒,才起身叫人备马,“实在不行就和老四说说,把那奴才打一顿撵出去,省得待在府里惹事。”“我知道了,这件事总得查个明白,我可和你说,咱们恒哥年岁也不小了,到时候多半要跟他叔叔们一起在书房里念书,要真不好,我先放话,我是法计不会送去的。”
沈乐宜嘴里对老四徐代业实在不满,自己身边的奴才出了事,不想着法儿压下还闹大了去,满府里风言风语,难道他就舒服得意么。嘿,大奶奶还真猜错了,兼荣这一走,徐代业就好似孙悟空脱离五指山,整个人肩膀都松快了许多,瞄着先生没在意,顺手就拿了本话本翻看打发时间。他的位子在最后头,只要朱先生不下来,自由得很,要不是先前兼荣在旁边监视着,他早把这本《欢喜冤家》看完,哪里就每天零零碎碎着看去,一点也不过瘾。
好好的松快了一天,等下学回了房,徐代业才重新收起笑脸,却见兼荣这个黑煞神一早就守在了门口,催着他快些写功课临帖描字。真是烦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徐四爷没好气的推开了人,吆三喝四的支使兼荣给他磨墨铺纸,对着桌案发了一刻钟的愣,坏了,今儿一天朱先生讲了什么,他全都不知道啊。
“兼荣,你去书房把我那本集注拿来,我落那儿了。"徐代业翻找了一番,像是想起什么,急忙吩咐兼荣,等他出去了,才快步往姨娘和姐姐屋里躲避。只是到了屋子里,偏偏正主不在,只听小丫头在那回禀,说姨娘和八姑娘去了老太太的院里。
“姨娘去干嘛,老太太又不见她?"徐代业奇了,老太太的院子何曾是他娘这么个奴才能进的地方。
“这…“小丫头燕儿只一个劲地摇头,慌慌张张倒显得有些可爱。“行吧行吧,我不问就是了。“徐代业故意往边上挤,学着先前哥哥们那样蹭了燕儿一把,唬的燕儿一下就缩回了屋子。没趣,他吧嗒一下嘴,左右想想干脆领着人往园子里去,只逛到天黑再回来,说自己来不及,叫兼荣帮着写就对付过去了。为了避免路上遇到兼荣,他还特地绕了一圈,从东边穿堂往北走,谁知正好有一帮子尼姑也从东北角门那里往园子去,前头带路的还是四太太身边的陪房柯信家的,两帮子人一前一后的碰着了面。明明暑热的天气,这一排人竞还戴着帽子,徐代业眼睛一转,等着她们行礼弯腰的时候就故意派人揪住几个尼僧的帽子往远处跑,那几人丢了帽子,慌得急忙去追,把个光瞪瞪的脑门露了出来,活像是燎了毛的过年祭祖台上的大猪头“哈哈哈。“徐代业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一群大秃瓢。”哎呀,柯信家的看着不禁皱起了眉,她替自家太太悬心,这样的行事,将来他要是当家做了主,能怎么待四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