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三十六章
太阳的余光把红叶村的土路晒得发白，空气里飘着荔枝林的甜香和泥土的热气。
苏月月被苏玉山突然拽了一把，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怀里的画笔“哗啦"掉了一地，好几支滚进了旁边的稻草垛里。
“你拽我干嘛？"苏月月先声夺人，瞪圆了眼,睫毛上还沾着点刚才跑出来的汗，"吓死我了！”
说着她蹲下身，膝盖略在硬邦邦的土路上，有点疼。稻草垛是前阵子村民晒完稻子堆的，晒得干硬，稻壳簌簌往下掉，她伸手扒拉着稻草，指尖很快沾了层灰，连指甲缝里都嵌了稻壳。
“回来了？“苏玉山见她的样子，应该是没有看到，他放缓声音，带点试探和一丝谁都没察觉的紧张，“就你一个？”
这会的时间离以往他们归家的时间还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在镇上，没想到苏月月回来了。
“嗯，他们还在镇上卖荔枝，让我先拎着东西回来，拖拉机坐不下。“苏月月指了指地上的布包，里面有富强粉，还有打的小半壶菜籽油和半尺的花布，以及一些零散的东西。
“哦。“苏玉山蹲了下去，抬起右手去帮人捡画笔,“慢点，别扎到手。”王保华挣钱了，家里的伙食直线提高，时不时就弄点白面做面条或者蒸包子，隔天就能蒸个鸡蛋，偶尔还能买块肉，做顿红烧肉，这些就是他今天买的。苏月月在稻草垛深处摸到了笔，小心心地抽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稻壳，又把其他几支画笔拢在一起，抱在怀里，才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边点画笔数边问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苏玉山把手里的画笔递给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荔枝林淡声道：“看完荔枝树正打算回家。”
“看完了？“苏月月问着，也不等苏玉山回答，抱着画笔，踢了踢地上的布包，“正好这些东西你帮忙提回去，我胳膊酸。”说完也不等苏玉山回答，抱着画笔往家的方向走。苏玉山弯腰拎起布包，布包带有点勒手，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晌午的风很轻，吹起苏月月蓝布裙的小裙摆，像只舞动的蝴蝶，她的马尾辫在身后晃着，发梢沾了点稻草屑。苏月月故作自然地往前走，耳朵却悄悄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苏玉山的脚步很轻，像怕打扰她似的。
到了家，她借着放画笔的由头，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下来了，一颗扑通扑通跳的心脏也慢慢平复。好一会，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院子里的苏玉山正在水井边洗手，他用葫芦瓢舀起井水，慢慢浇在手上，动作很轻，像是怕弄湿袖子。井水很凉，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苏月月盯着他的手看，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捧起的水里，好像带着点淡淡的血色。她抿了抿嘴角，放下了窗帘。
晚上卖荔枝的王保华夫妇回来了，他家最近因为卖荔枝跑镇上跑的勤，但脸上丝毫不见乏色，不过树上的荔枝越摘越少，也卖不了几天了，也就辛苦这阵子了。
苏月月照例来和王保华拿自己的分成，其实她赚的最多，王保华可是眼看着他这闺女，每天就画三套搪瓷嫁妆，而且基本每套图案都不一样，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独一份，他是几十几十的赚，人是几百几百的赚，速度都不一样。“还没算清楚？"苏月月问道，她见人都以及数了快五遍了，再数下去，那些钱和票怕是都快被秃噜皮了。
王保华没说话，好一会抬头，面露肃色，“这钱不对，怕是买荔枝的时候被贼摸钱了。”
卖荔枝的摊子都是摆在固定的位置，有时候客人围了一圈又一圈，人多的时候王保华和卢海花一个称斤一个收钱，忙得脚不沾地，一定就是那时候被人偷了。
苏月月看了一眼被王保华理整齐的票和钱，每个边角都捋平，他这么细致，应该是不会错。
要真是小偷，呵，胆子够大，逮着他们家一直嬉，这是看他们好欺负。“少了多少？“苏月月问。
一听这茬王保华拍了下桌子，“今天起码少了十块，还不算之前的。“前几天他就感觉每次回来钱都对不上，还以为是自己算错了，其实根本就不是，钱真的被人偷了。
“会不会是你坐车或者路上掉了？"坐车的时候挤来挤去，苏月月想着会不会也有这个可能。
王保华立马否认，“不可能！我摸了一路，口袋都是紧的，怎么会掉，我还用手帕包了五层呢！"他旁边确实摆着五条手帕，是他用来包钱的。苏月月：”
五条手帕，怕是手帕都比钱厚了。
王保华呢喃道：“已经连续对不上好几天了！"这事他心里有数，之前也没和谁提，但今天他非常确定有小偷。
他家的钱真的被偷了。
王保华把手帕攥紧，越说越急，脸都红了：“明天我得早点去，多盯着占！”
“怎么了？“苏玉山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听到院子里的人走了过来。他刚洗了脸，脸上还带着水珠，瞥了一眼苏月月低垂的脑袋，她的几缕发丝落在颈后，像墨迹在纸上拉出的细线条，显然是在想事情。“钱又对不上了。“王保华朝苏玉山说道，看到苏玉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之后王保华指手画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