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五十三章
第二天，听到要打证明的时候，苏月月是震惊的，红叶村离红川没那么近吧，现在又没有快递，怎么这么快户口薄就寄到了。“户口簿在我包里。"苏玉山忽然回头，声音比平时轻些，带着点清晨未散的哑，“街道办的介绍信也带了，取完照片直接过去，省得跑两趟冤枉路。”苏月月不知做何表情，苏玉山就这么看着她，她下意识点了点头，手插在军绿色挎包的兜里，指尖碰到了一管赭石颜料，搬来的那天画了院子里的老枣树，颜料快见底了，她想着领完证顺路去旧货市场补点松节油。人民兵照相馆的木门推开时，“吱呀”一声响得格外清楚。师傅正坐在柜台后用绒布擦相机,看见他们俩，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迎上来：“哟，俩孩子来取照片啦？昨天洗出来我就瞅了，精神！比上次那对小年轻拍得还周正！”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信封上用毛笔写着“苏玉山苏月月结婚照”，字迹遒劲,还特意描了道红边，递到苏玉山手里时，又补了句，“一共八张，都在里头，你数数，别少了张，往后办手续，用得着的地方多着呢。”苏玉山接过信封，没立刻数，先抽出一张递给苏月月。红底的一寸照片上，她腰背挺得笔直，眼神亮着，嘴角没刻意笑，却也没绷着脸，耳后的碎发捋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苏玉山挨着她，头微微侧着，刚好对着她的方向，眼神比平时软些，耳尖还透着点浅红，像被晨光晒热了。苏月月捏着照片，指尖蹭过光滑的相纸，忽然觉得这张照片比昨天拍时顺眼了些，至少没她想的那么“应付了事”。“走了。“苏玉山把剩下的照片仔细塞进衬衫内袋，拉上拉链，又轻轻拍了拍口袋，像是怕折着，才转身往街道办的方向走。苏月月跟在他身后，把手里的照片夹进了随身携带的画夹最外层，和那张没画完的老枣树图放在一起，相纸的硬挺和画纸的软薄，在指尖触得分明。街道办的青砖楼比照相馆气派些，门口挂着块掉漆的木牌，刻着“红川市东风街道办事处”，字是红漆刷的，有些地方已经斑驳。进门要先在门口的登记本上签字，苏月月看着苏玉山写下"苏玉山"三个字，笔锋利落。办事的窗口在二楼，木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像是随时会散架似的。楼梯扶手上包着层旧布条，被无数人的手摸得发亮，布条的边缘都磨出了毛边。苏月月跟在苏玉山身后，小心翼翼地往上走，生怕脚步重了，楼梯会出什么问题。
到了二楼，办事窗口前没什么人，只有一位大姐坐在里面，正低头整理文件。苏玉山走到窗口前，把户口簿、介绍信和结婚照一起递了进去。掉漆的木窗台上放着个搪瓷缸，缸身上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缸沿还磕了个小豁口，里面剩着半缸凉白开。
大姐抬起头，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黑色橡皮筋紧紧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接过苏玉山递来的材料，翻了翻，又抬眼仔细看了看苏玉山和苏月月，才从抽屉里拿出两张表格，推到窗口外：“填吧，字迹工整点，别涂改。家庭成分、政治面貌、工作单位，都要写清楚，不能错一个字。”苏月月接过钢笔，笔杆是塑料的，有点凉，笔尖在“配偶姓名"那栏顿了顿，才写下“苏玉山"三个字。
苏玉山填得快，他写完自己的表格，还特意把苏月月的表格拿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家庭成分、政治面貌都没写错，才又递回给窗口里的大姐。大姐接过表格，对着户口簿和介绍信又核对了一遍，确认信息都对得上，才打开旁边的打印机。老式打印机“咔哒咔哒”地响着，声音有点刺耳，在安静的二楼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结婚证打了出来，盖上红漆印章，递到他们手里时，苏月月的心跳莫名快了些。
红色的封皮上烫着金色的“结婚证"三个字，边角有点毛糙，是机器裁的，翻开里面，贴着他们的合照，下面印着两人的名字和登记日期，字迹是铅字打的，有些模糊。她捏着结婚证，指尖有点发烫，忽然想起穿书前看的那些故事，领证时总要有鲜花和拥抱，可他们只有这两本红本本。“收好了，别弄丢。"苏玉山把自己的结婚证放进帆布包里，又把苏月月的那本递到她手里，指尖碰到她的手，还带着点凉，“揣在贴身的地方，往后办事要用。”
苏月月点头，把结婚证放进挎包的夹层里，和照片、颜料管挨在一起，像是把这些细碎的暖意都收进了怀里。
走出街道办时，阳光已经升得很高了，苏玉山推着停在楼下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过来，车后座上铺着个浅灰色的小垫子，是杨采昨天用旧毛衣拆的线织的，软软的，边缘还缝着圈细白的线，看着格外贴心。“上来。“苏玉山把车停稳，用脚撑着地，指了指后座，“带你回家。”苏月月走过去，小心地坐在垫子上，软乎乎的垫子刚好垫在腰下面，不格得慌。她双手放在身侧，没碰苏玉山的腰。苏玉山没动，脚还撑在地上，自行车纹丝不动。他回头看了眼苏月月，眉梢挑了下，堂而皇之道：“手放上来。”
“不要。"苏月月别过脸，看着旁边的大青树。空气静了几秒，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偶尔有自行车从旁边过，车铃"叮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