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章
“银家,哪个银家?”
章太傅话落间,百官们开始四下间议论纷纷,这银家银姻到底何许人也。官眷们也在交头接耳,这太子妃之位,既不是尚书令家千金,亦不是出自于五姓七望,放眼整个长安城中,可不曾听过哪个显贵世家姓银,更别提还有银姻这一号人物。
弥弥公主满眼不甘望来,在北戎,她的容貌堪称皇室之最,否则和亲之事也轮不到她头上,却也因此,她从未想过这世间竞还能有男子会拒绝于她。莫大羞辱感扑面而来,到如今,说她死乞白赖也不为过,此事若传回北戎,美貌所给她带来的傲然与骄纵将成为笑柄,失去价值的她将沦为人人都可随意践踏的弃子。
而这所有一切鬼迷心窍的源头,都源于眼前这个高不可攀如雪山之巅一捧雪的男子。
不甘化作无尽恨意索绕在眼中,弥弥公主红了眼,竞不顾礼仪先一步离开筵席。
只不过她的离开并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阿史勒布真身为主使,自不可能袖手旁观,忙示意属下追了出去,这趟出使注定失败了,但见唐明帝与一众朝臣竞如此反应,这场热闹,他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看看。章太傅念罢,眸色间含忧望去,眼前少年是他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看似清冷淡漠,实则最是重情,若非如此,他手中的婚书,也不会得见天日。正因如此,他反倒更为担忧,太子天下亦是人,食五谷,晓七情六欲,世间事中,唯独情爱一事最难。
身为帝师,他既一心盼着太子殿下将来顺承大统,创天下未有之盛世,又私心里想着他能有自己的私心,不必一生背负枷锁而活。唐明帝早先也如朝臣们一般疑惑,随即顿悟,这世上银姓者还能被皇后指婚太子之人,也只有漠北镇北王一族了,至于银裂是否恰有一女唤银姻,这就不得而知了。
“兵部侍郎王昶何在?“唐明帝望向朝臣中间,扬声道。据他所知,早些年时,还只是世子的银裂曾随父到过长安,求娶京中兵部侍郎王昶之妹,两家为姻亲,此事问他再合适不过。“臣在。“众目之下,兵部侍郎王昶闻声后从席位走到殿中,垂首拱手在前道。
“朕且问你,你的妹妹自嫁予镇北王银裂后,可生有一女,唤银姻?"唐明帝心;中猜测已然八九不离十,但还是欲求证才肯踏实。到如今,这太子妃之位,也只能是那位唤银姻的女子了。不过为何皇后钦定太子妃时,何不直接严明那女子出身何处,只闻姓氏?“回陛下,舍妹镇北王妃膝下有三子一女,至于臣的外甥女,确实名唤银姻。“王昶压下心头间的大大疑惑,正声道。不要说旁人,就是他自己在听到太子妃之名时,也不曾往外甥女身上想过,直到陛下亲自点名时,他才反应过来。只是这未免也太荒唐了,皇后身死已有十载,那时姻姻不过垂髫之龄,若非是妹妹一家瞒得太好,只怕这桩婚事无人知晓。朝臣们在此时却如同炸开了锅般,皇后钦定的太子妃人选非长安贵女,而是远在苦寒漠北之地的镇北王府之女,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朝臣们对漠北镇北王府即将加入太子阵营一事而开始权衡利弊;尚未婚配的贵女们在此时难得肯放下昔日罅隙,心有不甘让她们自发的短暂团结,那谁,银姮是吧,长相才情如何,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又如何,当中若哪一项不能服众,她们都无法接受那样的人堪配世间恰如高山仰止般的太子殿下。唐明帝也因今日之事难得的沉寂下来,至于太子殿下,早在章太傅离宫那刻便一道离去。
经此事后,众人再无心筵席,轻歌曼舞落在眼中也不过如此,宫中佳肴美酒入口亦如嚼蜡,各怀心思。
阿史勒布真漫不经心间将在场众人反应看在眼中,借着饮酒的功夫,暗地里吩咐随侍去打听打听那位太子妃是何来头。离开皇城,朱雀街上只一辆马车在缓缓前行,负责守卫京畿安全的北衙禁军们在望见太子府车驾时,绕道而去。
马车中,章太傅沉眸间紧盯着眼前之人,哪怕智者如他,也猜不透眼前少年的心思。
在他尚未赶到之前,北戎国公主愿以归还旧城的诱惑来换取太子妃之位,可他却毅然决然拒绝。
在他出现之后,只是将皇后遗书据实以告,可他却很平静的认下了。章太傅从他眼中,竞看不到半点勉强之意,哪怕一丝挣扎抗拒也无,他的反应,实在是平淡的叫人不敢相信。
“衡儿,若你不愿也不必勉强,待北戎使臣离开,老夫自会出面替你拒了这桩婚事。"章太傅还想再探探口风,晓以虚实。在他面前时,谢时衡眼中并无淡漠,只眉眼间有些清冷,但那也不过是为帝者的必修课罢了,上位者若是将情绪都摆在脸上,朝中只怕再无恪守本心的忠臣,奸佞者窥伺帝意,曲意逢迎。
“太傅,孤不觉勉强。“谢时衡神色自如道,衣袍广袖间,手中那颗银铃被他轻抚着,眸中深处,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悦色。章太傅听他如此说时,不由微愣,随即问道:“为何,老夫倾力培养你,无论是谋策还是治国之道,你都远胜于你父皇当年,但唯独情爱一事老夫教不了你,你得靠自己去经历,才能明白当中滋味。”在章太傅面前,谢时衡能不必去提防算计,他是自母妃走后,唯一一个将他护在身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