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雨日早
直到下车后梁岁宜都还在紧张,手心微微出汗,脑海中不断复盘自己刚刚的反应。
略带怔然地回头,语调还算镇定地“歙?"了声:“没有。”又强调:“只是单纯在念诗而已。”
话音落,男人移开眼,忽而提起唇角轻笑了声。梁岁宜摸不准他那声笑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好静默不语,期待这个话题就这样跳过去。
然后又听见陈颂漫不经心心地说:“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谁。”于是梁岁宜刚刚放松下来的呼吸立马又紧绷起来,她“哦"了声,好几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遍,最后还是选了个看起来最靠谱的:“我当然……也一直都记得你,但是太久没见了,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那挺巧。"陈颂靠在椅背上,声调散散慢慢地,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然后话题就这么断掉了。
以前她和陈颂顶多算认识,连熟人都算不上,此时自然没什么旧好叙。但安静的车厢令梁岁宜心里发慌,总不自觉回想刚刚那些对话里,她有没有哪里露出马脚,又或者有没有哪句话令陈颂感到冒犯。思索一会,她没话找话地开口:“刚刚我哥打电话说他临时有事先走了。”“嗯,我收到他的微信了。”
“哦。”
又开始沉默。
好在虽然堵车,但他们的路程实在不算长,在一个转弯之后,司机顺利将车子开到他们家小区门口。
“停在这里还是开进去?”
梁岁宜抢先开口道:“直接开进去吧。”
“行。”
进入小区的范围,司机将车速减慢。
因为家里养了猫,所以边叙离开前,特地仔细地将门窗都关好了。屋子里早已被阿姨清扫干净,大约为了散味,阿姨特地在角落里点了一支木兰尾调的线香。
香味很淡,有股清新洁净的味道。
应该真的已经很不舒服了,陈颂进入屋子里后,还不忘转头问梁岁宜:″你想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梁岁宜拒绝。
刚刚在餐厅那一杯柠檬红茶,已经把她的胃撑满。陈颂点点头,低头将拖曳至地面的沙发毯捞起。梁岁宜很少有照顾人的经验,站在客厅里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按道理讲,她跟他并不熟,而且发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她应该礼貌离开才对。
但是在人家生病的时候提出要离开,未免显得太冷漠。挣扎了一会儿,她问陈颂:“你的药箱在哪里?”“嗯?"陈颂回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一一听到了。
梁岁宜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
但陈颂家里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而边叙也已经离开,梁岁宜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这会儿陈颂一问,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诡异地交接了几秒。陈颂啧了声,将毯子丢回到沙发上。
梁岁宜慢吞吞跟在他身后来到客房侧后方一间下沉设计的影音室。沿着台阶下去。
影音室里光线比外面都暗,此时没开灯,只有大幅的投影屏上面此时泛出沉郁的光。
一进门那阵慈窕窣窣的声音便彻底清晰了起来。柔软的低泣与闷沉的喘息、以及犹如手掌拍打在水面上所碰出的水声。梁岁宜微微一愣,随即整个耳根都爆红起来。陈颂看起来也有些懵怔,僵着脊背在原地站了两秒,才似是无语般揉了下鼻梁骨,然后手忙脚乱去找遥控器。
偏偏怎么也找不到。
本就被高烧灼得发昏的脑袋愈发昏沉肿胀起来。梁岁宜轻咳了声,提醒:“遥控器就在你旁边的桌子上。”果然是烧得不轻。
几乎是兵荒马乱地将投影摁灭,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里。已经到了黄昏时刻,屋外的光线都变得熹微昏寐。陈颂很快捞出手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拨通边叙的电话:“你在我家里乱看什么东西?”
“我没看什么啊。”
陈颂冷淡地掀起眼皮:“你再仔细想想。”边叙沉默了一会儿,迟疑道:“我就看了部《奥兰多》,还没看完,你家里是不能看《奥兰多》吗?”
陈颂:“你确定是《奥兰多》?”
“不然呢?”
“喵呜一一”
僵持间,旁边堆成一团的沙发毯里倏地传出一声猫叫。白白睡眼朦胧地从里面钻出来。
陈颂视线下移,在它的身子下面,正压着一台iPad。陈颂沉默两秒,低头拿起iPad,点开屏幕,画面正停留在一堆乱码的非正规网页上。
边叙:“视频平台上找不到未删减版的,我就随便找了个网页看的,怎么了吗?”
“没事。"陈颂耷下眼皮,侧面的下颌线条随着他的说话声不断绷紧,“下次看完电影记得把投影关掉,家里有猫。”
边叙“哦”了声:“家里有猫怎么了?”
然而陈颂已经冷酷地把电话挂掉了。
屋子里再度陷入沉默之中,梁岁宜挠了挠自己的后耳根,尴尬得想要从这个星球立马消失。
陈颂到底是年长她几岁,看起来要淡定很多,弯腰直接将白白从沙发上抱起来,这才转头问梁岁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