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冕城领域。等到感知这方温度骤冷,显然天锥之刑已经降下,她来不及顾念两头,独有摁紧掌心往斩仙台方向去。
斩仙台名义上斩仙,如今斩的却是世间正神。台前有重兵把守,观她一身肃杀之气上前来,多数又是后来之辈,皆识不得鬼神真面目。
“来者是谁?”
“刑台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守卫倾戈所指处,界离偏是步步逼近,她手中雕银双刃顿化作两把长剑,剑光飞闪便随其身迅敏穿梭于众人之中。
“快通知仙官们,有人擅闯斩仙台!”
说话之人未来得及反应,瞬间被界离反手以剑柄端击退数步距离,喉中哽噎而不能再发声。
她并未打算在此大开杀戒,下手皆是点到为止,守卫倒是杀招不断,锋利兵戈几度与之喉颈擦过。
但界离身迹神妙,随时形聚,又随时飘散,几近与风流融为一体,实在令人不可捉摸。
众人还没看清她手头动作,她就已挽剑负于身后径自登上斩仙台数级台阶。“拦下她!里边是陛下在受刑,若出差池,我等罪不可逃!”守卫自后面追涌而来,只见界离将手里双剑化为虚无之际,以神力推开道凶猛气波,周遭蓦地传来一阵兵戈落地掷响,连带唤起声声痛嚎。界离漠然瞥视一眼,直奔刑台之上。
这里冷到彻骨,可见冰沫浮空,触到身上很快凝成片片霜痕,每吸进一次空气都觉肺腑麻木刺痛。
天锥之刑即是请天降罚,以霜雪之力凝成冰凌,道道锥入受刑者身体,残留体内后冰凌化水,融合血液浸透衣衫可谓触目惊心。区区仙臣竞敢对夙主动刑,视神威为何物?她每登一级台阶,视野愈渐开阔,场外净凌斯凝眸掐手的焦灼模样闯入视野。
界离途径身侧,睨其一眼:“杵在这做甚么?”净凌斯扬头,见到她后如遇曙光般畅然迎笑:“鬼神大殿?!”“帮我截住后方守卫,台上的事我来解决。”界离说完直入刑场,顾不得身后净凌斯到底回应了些什么话。刑场上除去长赢,其余十一位仙官皆以魂体形式现身,姿容姣好,羽衣各色,分明是超凡脱尘之貌,却人人面露淡漠神色。他们冷眼旁观斩仙台中心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形,半空凝结的尖锐冰凌道道扎进血肉身躯。
界离远远便见玄渡自扶胸口,不见任何锁链束缚,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忍受此间刑罚。
真是个傻子!
她当即闪身而去,手掌中汇聚起无边神力,撑起道护体屏障,速速推向玄渡身边。
其中为首的京墨见状,立时以玉扇拨出仙力阻其所为:“鬼神不请自来,这是要劫刑场?”
后又号召另外十位仙官:“诸位,务必拦下她!”玄渡闻此动静艰难回头,失神间被数道冰凌连连击中,重创来得猝不及防,当即身体一倾单膝点地。
界离仅近他十步之距,然而受众仙所阻,屏障迟迟不能护至玄渡周身。冰凌还在接连不断地打进身体,他像是怕在她面前暴露出脆弱一面,忙不迭地抿紧唇角,往下咽着血。
“堂堂夙主任人摆布,你给我站起来!”
界离鲜少表露出这样的急色,只恨不能上去拽住他衣襟,逼其挺直腰板。玄渡缓了缓,稳住气息,还有闲情传音与她讲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终是您本体来了,但很抱歉,我此回不能以礼相迎。”“都这个时候了,你在说些什么?”
她注视前方半跪的背影,回话给他:“一身本事,竞救不了自己?”玄渡沉默片刻,见其侧颜隐隐抿出一丝苦笑,用众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道:“我既辜负臣民所望,已甘受惩罚,还请诸位莫要为难鬼神。”语罢,他几番呛咳,嘴角血丝清晰可见,随后又被抬手抹去,顺带扶稳那张极致华丽的金丝面具。
京墨竭力挡住缓缓推进的屏障,拧眉道:“回陛下,我等并未有为难鬼神之意,只是鬼神不明真相便要硬闯刑场,我等实在不好放任不管。”“到底何为真相?”
界离虽感阻力重重,但脚步仍在向前迈近:“一次短暂相见,让你们给夙主扣上私通奸邪这等莫须有的帽子,不觉可笑?”另有仙官回应:“鬼神大殿很有自知之明嘛,都已称己为奸邪,就莫要踏上冕城净土了。”
又有仙官附和:“今日乃是冕城私事,鬼神必然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何不早早退离?”
京墨提醒道:“鬼神不要忘记自己还有神戒在身,过度为他人忧心动念,只怕最后还会伤及自身。”
界离指尖颤动一瞬,随后十指尽拢:“各位当真句句在理啊。”她不得不妥协撤步,手头神力渐弱:“好,我只问一句,天锥之刑何时才能止?”
旁侧仙官望了望天象:“约莫不到半柱香时间,鬼神放心,不会太久。“毕竞陛下还是三界夙主,不会刑罚过重,略施小戒即可。”这叫小戒?果真是置身事外不知疼。
界离费力阖眸又张眼,收起才至半途的护体屏障,那边仙官亦是法力渐敛。京墨玉扇拍合在掌心,朝她简单作揖:“鬼神到底是知晓进退之人,下官代众仙谢过。”
她低哼一声,在多人目送下转身。
明明手中不见任何神力漫出,却在一念之间,高空积云骤时沉闷炸开,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