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讲，夜路走多了总会撞着点脏东西。
尤其是后半夜的盘山道，别说是人了，连狗都不乐意往上跑。
王建军就不信这个，他开了五年货车，专跑山里的木材厂，仗着路熟，总爱后半夜走，说这时候没人查超载。
出事那天是腊月廿八，天阴得厉害，眼看要下雪。
王建军拉了一车松木，从临省往回开，想赶在年三十前到家。
盘山道窄，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他开得不算快，但眼皮子打架，连着熬了两个通宵，实在撑不住了。
开到一个拐弯处，车灯突然照到个人影。
是个老太太，穿着蓝布棉袄，拄着根拐杖，慢悠悠地走在路中间。
王建军心里一紧，猛打方向盘，同时踩刹车。
货车“吱呀”一声，在结冰的路面上滑出去老远，最后“咚”地撞在山壁上。
他懵了半天，才想起那个老太太。
他推开车门往下看，悬崖边的雪地上，老太太趴在那，一动不动。
王建军腿都软了，连滚带爬跑过去，伸手探了探鼻子，没气了。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没信号。
王建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人发现。
他的车是借钱买的，要是被查到，车得被扣，还得赔钱，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他咬咬牙，把老太太拖到悬崖边，往下看了看，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别怪我，你说你这老太太，大半夜的不在家好好睡觉，到山上瞎溜达啥？”
他说完就闭着眼，连人带拐杖都推了下去。
然后上车，拿抹布蘸着雪，把车头上的痕迹擦干净，又把路上的脚印扫掉，才发动车，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开。
到家时，天刚亮，老婆问他咋脸色这么差，他说路上滑，吓着了。
老婆没多想，忙着收拾年货。
可王建军却心神不宁，总觉得窗外有人看他，一闭眼就是老太太趴在雪地上的样子。
大年初二晚上，刚吃过晚饭，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咚”，西声，不快不慢，听得人心里发毛。
民间有说法，人敲门都是敲三下，只有鬼才会敲西下。
王建军心里咯噔一下，没敢出声。
老婆说：“是不是有人来串门了？开门看看。”
“别开！”王建军拉住她，声音都抖了，“这时候谁来？”
敲门声停了。
老婆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去洗碗了。
王建军坐在沙发上，后背全是汗，总觉得门口有人。
从那天起，每天晚上十二点，院门准时被敲响，不多不少，正好西声。
王建军越来越怕，不敢关灯睡觉，眼睛盯着门口，一有动静就浑身发抖。
老婆觉得不对劲，逼问他到底咋了，他死活不说。
首到元宵节那天，敲门声比平时响，像是用拐杖敲的。
王建军实在忍不住了，抓起墙角的铁锹，猛地拉开门。
门外啥都没有，只有院里的雪被风吹得打旋。
他松了口气，正想关门，眼角余光瞥见墙根下有个东西，是根拐杖，木头的，跟他撞的那个老太太手里拿的一模一样。
他吓得把铁锹扔在地上，连滚带爬回屋，把自己锁在房里。
老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哭着求他说实话。
王建军憋不住了，把那天的事全说了。
老婆听完，脸都白了，说：“你这是造孽啊！那老太太的家人得多担心啊！”
当晚，敲门声没再来。
王建军以为没事了，刚要睡着，突然听见儿子的哭声。
他冲进儿子房间，看见儿子坐在床上，指着窗户，说：“奶奶窗外有个奶奶”
王建军抬头一看，窗户玻璃上，贴着一张脸，正是那个老太太，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屋里，嘴角往下撇着，像是在哭。
他“啊”地大叫一声，抄起板凳就砸窗户。
玻璃被砸碎了，但外面啥都没有。
但儿子还在哭，说奶奶透过窗户拉了他的手，冷冰冰的。
第二天一早，王建军就去了派出所。
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包括把人推下悬崖的事。
警察带着他去了盘山道，在他说的位置往下找，真找到了老太太的尸体。
原来，老太太是山下张村的，大女儿嫁在临县，她腊月廿八是去看外孙。
王建军被判了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