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年轻时，在村东头的大河边当渔夫，每天划着小木船撒网捕鱼，再挑到镇上的集市去卖。
那时候河里鱼多，要是赶上汛期前的好时候，他常要多撒几网，首到天擦黑才往回走。
有一次，镇上的饭馆老板说要一批大鲤鱼，第二天一早就要。
爷爷为了凑够数，中午吃完饭就下了河，撒到太阳落山，才把鱼篓装满。
他把鱼篓绑在船尾，拿起船桨往岸边划。
刚划到河中央，天就黑透了，还起了雾，河面上的雾浓得像棉花，连旁边的芦苇荡都看不见。
爷爷心里有点急，他使劲划着桨，可船好像被什么东西拽着，走得特别慢。
划了大概半个时辰，他听见身后有动静，像是有人在拍水。
回头一看，没看见人，只看见水面上漂着个青布包，包口敞着，里面好像装着什么东西。
他伸手把布包捞上来，打开一看，是件小孩穿的虎头鞋，绣着红绳，看着挺新。
正纳闷呢，就听见岸边有人喊：“大哥，那是我的东西！”
爷爷抬头一看，岸边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手里牵着个五六岁的小孩，小孩手里攥着个拨浪鼓。
女人说：“这布包是我家娃的，白天洗衣服掉河里了，大哥，你能把船划过来吗？”
爷爷看女人不像坏人，就把船划到岸边。
女人接过布包，又说：“大哥，天这么晚还起雾，你肯定没吃饭吧？我家就在旁边，要不进去喝碗粥再走？”
爷爷确实饿了，又想着雾大难走，就点点头，跟着女人往旁边的院子走。
院子是土坯墙，院里有棵老槐树，树下摆着张石桌。
女人让爷爷坐下，进屋里端了碗粥出来，又拿了个馒头。
爷爷接过粥，喝了一口，粥有点甜，带着点米香。
小孩在旁边看着他，不说话，就拿着拨浪鼓转来转去。
女人又说：“雾这么大，晚上走河太危险，你今晚就在这住吧，明天雾散了再走。”
爷爷想了想，确实没法走，就答应了。
女人领着他进了西屋，屋里有张木板床，铺着稻草，还放着条旧被子。
爷爷太累了，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里他醒了一次，觉得身上冷，还听见屋外有水流声。
翻了个身，又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在船上，河里的水突然涨了起来，浪头有一人高，朝着船拍过来。
他想划桨躲开，可船桨断了，船开始往下沉。
这时水里冒出好多人影，都伸着手要抓他，那些人手冰凉，指甲又长又黑。
爷爷吓得掉头就跑，可脚下像灌了铅，跑不动。
眼看人影就要追上他，他突然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一睁眼，天己经亮了。
醒了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芦苇荡里，身上盖着些水草，手里还攥着个破碗，碗里装着河水，还有两只虾在游。
旁边的鱼篓倒在地上，鱼都没了，只剩下几条小泥鳅。
爷爷心里一慌，想起村里老人说过，这河里有水鬼，专找夜里捕鱼的人。
他爬起来就往村里跑，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到了家，他把夜里的事跟奶奶说了，奶奶赶紧找村里的老支书来。
老支书听了说：“你这遇到的应该不是水鬼，而是河神，去年隔壁村有个渔夫也遇到过，也是把他迷晕，放走了他捕的所有鱼。”
之后，爷爷在家躺了十几天，发了场高烧，烧退了之后，他再也不敢打鱼了。
他总说，得亏当初遇到的是河神，而且是个好河神，不然自己的命肯定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