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岁的王秀莲守着个修鞋铺，铺子在老巷最里头，是一间半人宽的铁皮棚子。
丈夫老周以前是蹬三轮的，三年前的冬天拉活时，为了躲一辆闯红灯的货车，连人带车翻进了冰窟窿，等捞上来时己经没了气。
家里就剩下了她和上高中的女儿。
老周走后，王秀莲把三轮卖了，用那点钱盘下了这个修鞋铺。
她以前跟着巷口的老鞋匠学过几天，算不上精通，但钉个鞋跟、缝个口子还能应付。
每天天不亮她就开门，搬个小马扎坐在里头，面前摆着铁砧、锤子和几排鞋钉。
刚干的头一年还行，但这两年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来修鞋的也就越来越少，现在一天到头也就赚个三西十块。
女儿学费一个月就要八百，加上房租水电啥的，压的王秀莲夜里总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数家里仅有的那八千块钱存款。
那是老周生前攒下的，她不敢动，怕动了就再也攒不回来了。
这天到了下午，铺子里一个生意都来，百无聊赖的王秀莲正低着头磨鞋钉。
忽然，有人说了一句：“修鞋”。
王秀莲抬头一看，是个穿黑夹克的男人，三十来岁，手里拎着一双皮鞋，鞋跟掉了一只，鞋面也划了道大口子。
“能修不？”男人声音有点急，眉头皱得紧紧的。
“能，15块钱。”王秀莲接过鞋，“换个鞋跟，再缝补一下，二十分钟。”
男人点点头，蹲在旁边的台阶上，掏出烟来抽，抽得又快又猛，没一会烟蒂就扔了一地。
鞋跟钉好后，王秀莲拿起针线开始缝鞋面，缝到一半，线断了，她只好重新穿针，手指被针扎了一下，渗出血珠，她悄悄抹掉了。
二十分钟后，鞋修好了。
换的鞋跟颜色和原鞋有点色差，缝补的地方也看得出来针脚。
王秀莲有点不好意思：“要不给你便宜两块？”
男人看了看鞋，掏出五十块递过来说：“没事，不用找了。”
说完拎着鞋走了，像是有急事。
王秀莲愣了愣，捏着那五十块，心里有点发懵，这客人也太大方了。
第二天下午，那男人又来了。
这次拎了两双鞋，一双运动鞋开了胶，一双皮鞋鞋底磨平了。
“都修了，越快越好。”男人依旧皱着眉，蹲在台阶上抽烟。
王秀莲赶紧接过来开始修。
运动鞋开胶的地方，她涂了胶水，却没粘牢，等男人接过去的时候，轻轻一掰，胶又开了。
“对不住，我再粘一次。”王秀莲尴尬的说道。
男人摆摆手：“不用了，就这样吧。”
这次他给了一百块钱，还是不用找零，转身就走。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男人天天来，每次都拎着两三双鞋，不是掉跟就是开胶，有时候甚至是崭新的鞋，故意划个口子拿来修。
尽管王秀莲修完的鞋总带着瑕疵，但男人从不挑，每次都给远超定价的钱，给完就走。
更奇怪的是，从第十天开始，男人还带了朋友来。
先是带了一个朋友，两个人各拎着几双鞋。
后来又带了三个，再后来带了五个，把狭窄的巷口都占满了。
这些人都和男人一样，眉头皱着，脸色难看，修完给钱就走。
王秀莲的铺子里突然热闹起来，每天都有七八个人来修鞋，全是男人带来的，她忙得饭都顾不上吃。
巷子里的老街坊都纳闷：“秀莲啊，你这铺子生意咋突然这么好了？”
王秀莲也说不清，只觉得这男人有点奇怪，但又不敢问，因为这些人的钱，是她现在唯一的指望。
这天傍晚，男人又带了三个人来，修完鞋，其他人都走了，男人却没动，蹲在台阶上抽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王秀莲收拾工具时，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兄弟，你们咋天天来修鞋啊？”
男人身子一僵，烟蒂掉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王秀莲递给他一瓶水，说道：“我就是好奇，因为你每次来都皱着眉头，还有你带的人，也是愁眉苦脸的。”
男人接过水，突然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发颤的说：“其实不是我想来是老周让我来的。”
王秀莲手里的锤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你说啥？老周？”
男人突然捂住脸，声音带着哭腔说：“我是三年前那个货车司机，那天我闯红灯，把老周撞进冰窟窿，我怕赔钱，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