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者的怜悯,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审视。
“马孟起。” 他叫了他的表字,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力量,“我知道你没聋,也没傻。”
马超空洞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聚焦。
韩破军继续用那冰冷的语气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扎进马超千疮百孔的心:
“你很痛苦。很屈辱。恨不得立刻死去,或者扑上来与我同归于尽。”
“但你不能。因为庞德跪下了,你的部下投降了,城里的百姓还需要苟活。”
“你恨我。恨不得食我肉,寝我皮。这份恨意,很好,记住它。”
他的话,精准地剥开了马超血淋淋的伤口,将那最不堪、最痛苦的内心挣扎,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马超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比之前更加剧烈。空洞的眼神中,逐渐重新汇聚起光芒,那是痛苦、屈辱、仇恨交织而成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韩破军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变化,或者说,毫不在意。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但你更要记住,从你说出‘愿降’二字起,你的命,就不再是你的了。”
“它属于我,西凉狼王,韩破军。”
“你的恨,你的仇,你可以记着。这是你的权利,也是我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同两把无形的利刃,死死钉入马超的眼底,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刺骨,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意志:
“但是——”
“你若敢叛。”
他的语速很慢,确保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般刻进马超的脑海,
“我不杀你。”
“我会让你活着。”
“让你亲眼看着,庞德是如何被千刀万剐!”
“让你亲眼看着,你马氏一族尚存于世的所有血脉,无论男女老幼,是如何在你面前,被一个个虐杀至死!”
“让你亲眼看着,今日这些投降的士卒,这些西平城的百姓,是如何因你一念之差,被尽数屠戮,垒成比你父亲那座,更高、更大的京观!”
“我,说到做到。”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雨水敲击甲胄和地面的沙沙声。
韩破军这番话,没有咆哮,没有威胁的语调,但那平静语气下蕴含的、毫无人性的酷烈与绝对掌控,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令人胆寒!
这已不是警告,这是预言!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呃啊——!!!”
马超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精神上的极致碾压与摧残,他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绝望的嘶吼!他双目赤红如血,眼角竟然再次崩裂,流下的不再是泪,而是真正的血水!他死死地瞪着韩破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喘息,整个人处于崩溃疯狂的边缘。
但他没有动。
他的拳头攥得指骨发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混合着雨水滴落。
他没有动。
因为韩破军那番话,像最坚固的枷锁,将他所有的疯狂与复仇的冲动,都死死地锁在了这具屈辱的躯壳之内!
他若动,死的将不止是他一人!那是真正的地狱!
庞德跪在泥泞中,听着韩破军那冰冷彻骨的话语,看着马超那生不如死的惨状,这位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泪水混着雨水无声滑落。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少主的魂,已经被韩破军用最残忍的方式,一半踩入了地狱,另一半,则用无数人的性命作为锁链,牢牢拴在了人间。
韩破军看着彻底被他言语摧毁、陷入崩溃与疯狂边缘却又不敢有丝毫异动的马超,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冰原上寒光一闪的满意。
他直起身,不再看马超,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庞德。
“庞德。”
“末将……在。” 庞德声音沙哑。
“你,很好。” 韩破军的声音依旧平淡,“从今日起,你编入韩六麾下,暂领一曲。”
“……谢狼王。” 庞德低下头,声音苦涩。他知道,这是将他与马超分开,既是任用,也是防备。
最后,韩破军的目光扫过那些在雨中瑟瑟发抖的降卒,下达了最终的处置命令:
“所有降卒,打散编制,交由王老五甄别整训。西平城,由狼爪一部接管,清点户籍,维持秩序。”
命令简洁,高效,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处理完这一切,韩破军调转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