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乔格里斯在乔安那句冰冷的承诺后，沉默了许久。
久到乔安几乎以为他是在拖延时间，或者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虚。
就在乔安耐心告罄，准备起身离开，不再浪费时间的刹那。
乔格里斯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了激动。
没有了辩解，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深不见底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用一种近乎气音的、带着颤斗的声调，吐出了一句话。
“没用的…兽人族…对抗不了的…”
乔安脚步一顿，眉头紧蹙，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这就是你的遗言？
如果你只想说这些毫无意义的丧气话，那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
她以为乔格里斯是在绝望之下的胡言乱语，或者是为了保命而故意危言耸听。
见她不信，甚至再次转身欲走，乔格里斯象是被某种巨大的恐惧攫住。
猛地从椅子上挣扎起来，镣铐哗啦作响！
他朝着乔安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激动地嘶喊出声，声音嘶哑破裂。
“他们在进化！不断地进化！！”
乔安猛地停住脚步，霍然转身！
乔格里斯脸上充满了惊惧，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画面，语速极快地吼道。
“每一次出现！他们都会变得比上一次更强！
更难以对付！
他们…他们现在已经能完美地融入人群！
外表、气息、甚至行为模式…
和真正的兽人一模一样！
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他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拔高，变得尖锐。
“他们早就…早就已经渗透进来了！
复盖了整个兽世大陆！
我们…我们早就生活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而不自知！！”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乔安耳边炸响！
她瞳孔骤缩，立刻意识到这其中蕴含的恐怖信息量！
她急忙上前一步，想要追问更多细节。
“你说清楚！他们是谁？
怎么渗透的？有什么特征…”
然而，她的话还没问完，异变陡生！
正在激动嘶吼的乔格里斯，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血液！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象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脖颈，眼球惊恐地凸出！
“呃…嗬…”
他象是触碰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禁忌，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周身原本就微弱的能量波动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湮灭！
“砰！”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圆睁。
瞳孔涣散，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流逝！
乔安脸色一变，立刻冲上前蹲下，指尖凝聚念力，迅速探向他的颈侧和心脉。
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生命力正在疯狂消散！
某种恶毒的、潜伏在他体内的禁制或者诅咒，在他试图泄露内核秘密的瞬间，被触发了！
乔格里斯似乎对自己这个下场并不意外，弥留之际，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看到了蹲在自己身边的乔安。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颤斗的手，死死抓住了乔安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完全不象一个垂死之人。
他死死地盯着乔安，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绝望。
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迟来了太久的悔恨。
他不知道是真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幡然醒悟，还是仅仅因为败局已定而产生的脆弱。
他张着嘴，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断断续续地，对着乔安，或者说，是对着那个早已逝去的灵魂，艰难地吐出了最后的遗言。
“对…对不起…安…”
“对不起…阿慈…”
“我…姑负了她…姑负了…你们母女…”
阿慈，乔安的母亲，那位被冷落、被遗忘的慈夫人。
乔安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
感受着他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道一点点松脱，最终无力地滑落。
她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也没有目睹生父死去的悲伤，平静得令人心寒。
直到确认乔格里斯的气息完全消失，心脏停止跳动。
她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
抚上了他那双至死未能暝目的、写满了恐惧与不甘的眼睛。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出了这间充斥着死亡与绝望气息的囚室。
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然而，一走出囚室，脱离了那压抑的环境，乔安却突然感觉心口传来一阵莫名的、沉闷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