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多去见大巫师骨语,骨语很是痛快的应下了此事,倒是叫蒙多有些意外。
他有些抱歉的道,“又要麻烦您了。”
骨语淡声道,“万般皆是因果,度你亦是度我,度我即是度众生。烈瀚多行不义,听闻今晚发生了许多事,草原不宜为这种人生乱,明日一早我去见各部汗王。”
蒙多大喜过望,“多谢大巫师。”
骨语微微颔首后便闭上双眼,不欲多谈。
待蒙多走后,骨语方才起身,他走到帐篷门口看向浩瀚夜空,呢喃道,“一统十部的伟大汗王即将诞生,愿我们的王护佑百姓和牛羊。”
次日一早,众汗王被蒙多召集到一起。
骨语大巫师悄然而至,他身着缀满兽骨的深色长袍,袍角拖过毡毯时无声无息,银白长发用兽皮绳松松束起,额间嵌着一块泛着幽光的墨玉,目光深邃如古潭,仿佛能洞穿天地玄机。
众人抬眼望见那抹身影,皆敛了声息,原本交头接耳的各部汗王纷纷起身,动作躬敬,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便是平日里最桀骜的赤律,此刻也垂手肃立,眼底满是敬畏 —— 这位大巫师是长生天在草原的使者,能通鬼神、知祸福。
骨语并未看众人的神色,只是微微颔首,枯瘦却稳如磐石的右手缓缓置于胸前,俯身行了一礼。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长生天遣我来见各位汗王。”
话音落,乞颜部的汗王察合台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后问道:“大巫师,长生天有何谕示?可是草原将有大事发生?”
骨语直起身,目光扫过帐内诸位汗王,眼底似有星光流转,“烈瀚双目多行不义,沙棘部若再以其为王,必遭灭族之灾。”
众人俱皆惊慌,尤其烈瀚的弟弟兀良。
烈瀚仍在养伤,此刻是兀良代其参加会议。
他本就因兄长失明心神不宁,此刻被骨语大巫师一句 “灭族之灾” 砸在头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底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
“大巫师!” 他声音发颤,带着难以抑制的徨恐,上前一步却又不敢太过逼近,只能躬身急道,“您…… 您是不是弄错了?
家兄虽偶有鲁莽,却从未敢真正违背长生天的意愿!沙棘部世代在草原繁衍生息,为何要遭此横祸?”
骨语声音中满是悲泯:“沙棘部的汗王金帐之下,埋着多少无辜少女的枯骨?帐中烛火照不到的角落,游荡着多少含恨而亡的冤魂?兀良王子,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这话如惊雷炸响在兀良心头,他浑身一震,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灰。
那些被兄长强征入帐、而后便杳无音信的少女,那些部落中私下流传的呜咽与叹息,那些他曾刻意回避的罪孽,此刻被骨语三言两语戳破,压在他心头。
“我…… 我知道……”
兀良说不下去了,他猛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毡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泪水混合着愧疚与恐惧滚落:“大巫师,是我兄长错了!求长生天宽恕,求大巫师指点!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弥补这些罪孽!只要能保住部落族人,兀良愿代兄长受罚,哪怕是挫骨扬灰,也绝无半分怨言!”
兀良的额头磕得红肿,他却似未察觉,只是反复叩首,声音中尽是对长生天的敬畏,及对部族命运的深切徨恐。
骨语摇头,“晚了,天罚已成。”
兀良有些疑惑道,“大巫师的意思是我大哥双目失明已是天罚?可为何…… 为何还要灭族?”
骨语声音微凉,“天罚尚未结束。”
兀良真慌了,“还请大巫师明示,沙棘部不能没有汗王,更不能就此复灭啊!求您指点迷津,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化解这场灾祸?我大哥他…… 他还在帐中养伤,”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大哥罪孽深重 ,大巫师怎么会帮他?
“带他回去准备后事吧。沙棘部当有新王,否则,满族皆忧。”
帐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诸位汗王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大巫师的意思是,烈瀚将死?
兀良不敢置信,“可我大哥伤情已经稳住,并无性命之忧。”
骨语不再看伏跪于地的兀良,枯瘦的身影转向帐外,长袍扫过毡毯,依旧悄无声息。
行至帐门处,他忽然驻足,缓缓回身 —— 目光越过众人,精准落在傅知遥身上时,那份洞悉天地的冷冽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躬敬与虔诚。
他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俯身深深一礼,幽光映着眼底的敬畏:“伟大的王妃,您为草原除害,乃一大功德,长生天会保护您诸事顺遂。”
傅知遥:””
有点不自在的看了萧破野一眼,这老巫师是不是演过了?
她咋还成了有功之人?
骨语他并未直起身,而是维持着躬身的姿态,“老巫尚有一不情之请,斗胆拜托王妃,善待我王。”
言罢,他转身踏入帐外,身影很快融入苍茫之中。
众人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