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衙的档案房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和霉菌混合的味道。
尘埃在从窗格透进的光束中飞舞,像无数细小的幽魂。
陈十三耐着性子,一卷一卷地翻阅着落满灰尘的户籍档案。王大刚站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帮忙,却总差点把脆弱的竹简碰倒,只好识趣地退到门口,像个门神一样守着。
“找到了。”陈十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显得格外清晰。他从一堆卷宗底下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吹开上面的灰尘,指着其中一行字。
王大刚凑过来看,只见上面用毛笔小楷写着:安民街户主刘富,屠户,携妻张氏、子继祖,于五月初九迁往邻县青峰镇,投奔其弟刘贵。
青峰镇。
陈十三合上册子,嘴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县衙大堂。
钱文彬和师爷吴友德正品着茶,见陈十三走进来,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悠闲。
“陈捕头,可有什么进展啊?”吴友德摇着扇子,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这都第三天了,知府大人那边,怕是等着急了吧?”
陈十三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径直走到堂前,将那本户籍册子往桌案上一放。
“钱县令,吴师爷,凶手找到了。”
“什么?”钱文彬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手里的茶杯都晃了晃。
“烦请县令大人立刻派人,前往邻县青峰镇,将一个叫刘继祖的人,连同他的父母,一并缉拿归案。”陈十三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另外,他们家里的所有衣物、被褥,一针一线都不要放过,全部带回来。”
钱文彬和吴友德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错愕到怀疑,最后化为一丝不情愿的恼怒。派人去邻县抓人,还要搬空人家里的东西,这动静可不小。
“陈捕头,这……这可不是儿戏啊。”钱文彬皱着眉,摆出官架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刘继祖就是凶手?无凭无据,惊扰百姓,本官不好向青峰县的同僚交代啊。”
“交代?”陈十三笑了笑,从怀中摸出那块乌木巡查令,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哒”的一声脆响,“这就是我的证据,也是给你的交代。钱大人,你是想现在派人去,还是等我用这块牌子,请你的人去?”
想起“先斩后奏”四个字,钱文彬的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脸上的老皮抖了抖,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哎呀,陈捕头说笑了,本官……也是按规矩办事嘛!既然陈捕头已有定论,来人!速速调集人手,去青峰镇拿人!”
吴友德在一旁,扇子也不摇了,脸色比哭还难看。
次日,天色阴沉。
几辆马车停在清河县衙门口,衙役们押着三个人走了下来。
正是刘屠户一家。
刘屠户和他婆娘一脸惶恐,而那个叫刘继祖的年轻人,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里却满是桀骜不驯。
公堂之上,气氛肃杀。
“刘继祖,半年前,王氏母女被杀一案,可是你做的?”陈十三坐在堂上,开门见山。
“不是我!”刘继祖脖子一梗,嚷道,“官爷,你可别血口喷人!我连她们家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是啊官爷,我们家的继祖虽然顽劣,但杀人这种事,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啊!”刘屠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他的婆娘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嘴还挺硬。”陈十三不以为意,对王大刚使了个眼色,“搜。”
几个衙役将从刘家搜来的几个大包袱抬了上来,当着众人的面解开。
里面都是些粗布衣衫和旧被褥。
王大刚和几个手下立刻上前,一件件地仔细检查,与那块从凶案现场找到的蓝色布片进行比对。
吴友德和钱文彬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已经忍不住开始上扬。
这不明摆着大海捞针吗?
半晌,王大刚沮丧地摇了摇头:“头儿,没有。”
所有衣物都检查完了,没有一件的料子能对得上。
“哈哈哈……”吴友德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陈捕头,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钱文彬也清了清嗓子,故作威严道:“陈十三!你无凭无据,滥用职权,惊扰百姓,本官定要上报知府大人!”
刘继祖的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陈十三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像鹰一样在堂下跪着的三人身上扫过。
刘屠户的惊慌,刘继祖的嚣张,还有……那个始终低着头、身体剧烈颤抖的妇人。
陈十三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了刘继祖脚上那双纳得十分厚实的布鞋上。
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