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皇城深宫。
万籁俱寂,唯有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幽幽回响。
寒渊阁内,一灯如豆。
大周女帝赵凛月一袭寻常素色宫装,长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正倚在软榻上,翻阅着一份来自边关的军报。
自登基以来,她便是如此,将自己活成了一部不知疲倦的国家机器。
“陛下。”
门外,传来内侍监总管张公公尖细却压抑着的声音。
“巡天鉴副指挥使卫峥,于宫外求见,说有天大的急事,必须面呈陛下。”
赵凛月批阅奏折的朱笔微微一顿。
一丝不悦,在她那双凤眸中一闪而逝。
卫峥。
她手中最锋利,也最懂规矩的一把刀。
若非天塌下来,他绝不会在这个时辰,用这种方式求见。
“宣。”
一个清冷的字,从她唇边吐出。
很快,一身风尘,甚至连官服都未来得及整理的卫峥,捧着一个沾染着血污的包裹,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单膝跪地,声音嘶哑。
“臣,卫峥,叩见陛下!”
赵凛月放下朱笔,目光落在他手中那个包裹上。
“何事,让你如此失态?”
卫峥没有多言,只是用一双微微颤抖的手,将包裹高高举过头顶。
“请陛下,亲观!”
赵凛月目光扫过那包裹上的血迹,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她示意内侍监总管上前,将包裹取来,在御案上展开。
先是一幅画卷。
当那描绘着地狱惨状的画面,在柔和的灯光下缓缓呈现时,整个养心殿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张公公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啊”一声低呼,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赵凛月却死死盯着。
她看着画中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眼神空洞的少女,看着右下角那一行龙飞凤舞、充满了变态快感的朱砂批注。
“菁菁玉体,不胜鞭笞……”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只握着军报的、白皙修长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看向卫峥。
卫峥会意,将那些记录着累累罪行的册子,一一呈上。
一本,又一本。
赵凛月看得极慢,极仔细。
每看一页,她身上的寒气便重一分。每看一个名字,她眼底的冰层便厚一寸。
当最后一本册子被合上时,她缓缓闭上了眼。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张公公和几名宫女早已吓得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再次睁开眼时,赵凛凛月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虚无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她站起身,走到御案前,拿起那幅林菁的画像。
“楼……”
她轻轻念出那个落款,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突然,她笑了。
那笑容,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嘲弄与森然的杀机。
“好,好一个皇叔,好一个端王府!”
“朕励精图治,宵衣旰食,就是为了让这些皇室宗亲,在京城之内,筑起这等人间地狱吗?!”
话音未落!
“砰!”
她猛地一挥手,将案上那方沉重的砚台,狠狠扫落在地!
砚台砸在金砖上,瞬间四分五裂!
“传旨!”
女帝的声音,不再清冷,而是如同万载玄冰摩擦时发出的锐响,冰冷、尖利,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与暴怒!
“立即传端王赵康,其子赵玉楼,滚入宫中,觐见!”
端王府。
赵玉楼刚刚得到消息,极乐山庄,被人血洗了。
那个三境大圆满的供奉,连一招都没接下,就被废了!
他捏碎了手中最爱的玉杯,脸上血色尽失。
陈十三!
又是陈十三!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强?!
赵玉楼还没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宫里传旨的内侍,已经到了府门外。
那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如同催命的符咒。
“陛下有旨,宣端王赵康、世子赵玉楼,即刻入宫觐见!”
轰!
赵玉楼脑子里一片空白,双腿一软,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