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山庄,山门之前。
广阔的白玉广场,今日被一种扭曲的节庆气氛所笼罩。
本该庄严肃穆的圣地,此刻却挂满了崭新的红绸,它们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某种盛大喜事的宣告。
山庄弟子们换上了崭新礼服,手按剑柄,在广场四周巡弋。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脸上挂着标准化的恭敬笑容,可那笑容之下,是出鞘刀锋一般的戒备与森然。
这份隆重,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虚假。
广场上,人潮如墨,黑压压一片,将偌大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
整个江南道的武林,几乎倾巢而出。
人潮泾渭分明,在沉默中割裂为三股截然不同的气场。
最前方,靠近高台的一批人,个个义愤填膺,怒目圆睁。他们是天剑山庄的附庸,是慕容寒最忠实的信徒。在他们眼中,慕容寒就是江南武林的天,是不可亵渎的神。
如今,竟有朝廷鹰犬妄图当众挑衅这片天,无异于蝼蚁撼树。
另一侧,聚集着数十个门派与家族的代表。他们人数不多,气场却最为沉重。
这些人的脸上,交织着悲戚、怀疑与死死压抑的怒火。
他们,都是在近些年里,有杰出弟子在“剑冢试炼”中“意外身亡”或“离奇失踪”的苦主。
慕容寒的说辞天衣无缝,可他们心中的那根刺,从未被拔除。
今日,陈十三将这层窗户纸悍然捅破,他们来了。
既是来看一场审判,也是来求一个真相。
而占据了广场绝大多数区域的,是更多的中立者。他们神情各异,或好奇,或幸灾乐祸,或纯粹是来看一场千载难逢的大戏。
巡天鉴的紫衣使,对决江南武林的“君子剑”。
无论谁胜谁负,都将是足以载入江湖史册的惊天波澜。
山门对面,一座茶楼的二楼雅间,凭栏处。
苏媚一身寻常布裙,敛去了所有风情,像个再普通不过的茶客。
她手中那柄团扇,此刻摇曳得有些急促,紧握扇柄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的目光冰冷,掠过下方广场上那一张张或愤怒、或悲伤、或麻木的脸。
“甲三。”
她头也不回,声音压得极低。
身后的阴影里,那个气息沉凝如石的中年男人无声浮现。
“楼主。”
“记住那些死了天才的家族师门,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记住他们的位置。”
苏媚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如果……我是说如果,陈十三败了。”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绝对理性的光。
“不惜一切代价,确保这些人能活着离开。烟雨楼在姑苏城的所有暗桩,都可以动用。”
“他们,是我们日后重新洗牌江南时,最有价值的活筹码。”
甲字三号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沉声应道:“遵命。”
他没有问为什么不直接帮助陈十三。
他懂楼主的规矩。
烟雨楼下的,是赌注,不是身家性命。在胜负未分之前,必须为最坏的结果,备好退路。
辰时正。
“咚——”
“咚——”
“咚——”
三声悠扬的钟鸣,自天剑山庄主峰传来,瞬间碾碎了广场上所有的嘈杂。
万众瞩目之下,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山门之内的高台之上。
天剑山庄庄主,慕容寒。
他依旧一袭月白长袍,纤尘不染,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温润笑容,似乎能安抚世间一切躁动。
他身后,红梅与墨竹两位长老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散发着不祥的石雕。
红梅长老的脸上,那道被陈十三留下的血痕尚未痊愈,狰狞的疤痕扭曲了她本就狠戾的五官,让她看起来像一头来自地狱的恶鬼。
她的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怨毒,死死锁定着山道入口的方向。
墨竹依旧是儒雅学士的打扮,可那双眸子,却阴沉得如同不见天日的古井,井底盘踞着择人而噬的东西。
慕容寒走到台前,对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从容地拱手环视一圈。
他的声线清朗,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今日,江南道诸位同道、前辈、好友前来我天剑山庄。”
“只为一件事。”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是恰到好处的无奈与坦荡。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