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由纯粹怨恨与剑魂构筑的漆黑世界,名为“归魂剑狱”。
它活了。
脚下的白玉地砖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蠕动的魂体沼泽。
无数亡魂在其中纠缠、撕扯,发出无声的哀嚎。
一柄柄漆黑的魂剑自沼泽中倒刺而出,根根都是地狱的獠牙,散发着冻结骨髓的阴寒。
空气粘稠,带着血腥的甜腻。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一把淬了剧毒的钢针。
这片空间本身,在“呼吸”。
每一次脉动,都在无情抽取着所有被困生灵的内力与生命。
广场上的江湖客,无论强弱,此刻都只有一个身份。
祭品。
“啊——!”
一名武者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的护体真气在剑狱的侵蚀下,如烈日下的薄冰,迅速瓦解。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干瘪,皮肤失去光泽。
短短数息,一个壮汉就变成了一具风干的尸骸。
他逸散的生命精气,化作一道血色细线,被最近的一具剑魁贪婪地吸入。
那具剑魁的身形,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圈,体表血色剑纹愈发明亮,空洞的眼眶中,红光暴涨!
它们在进化!
“他娘的!”
雷惊涛一记雷拳轰在了一头变异剑魁的胸膛。
拳力炸开,剑魁胸膛深深凹陷。
可它只是晃了晃,凹陷处便被浓郁的黑气填满,完好如初。
反手一剑,力道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
雷惊涛被震得气血翻涌,虎口崩裂,心中第一次涌起无力。
这不是战斗。
这是被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一寸寸地磨碎。
他环顾四周,满目疮痍。
青松长老与慕容白背靠着背,剑光组成一个小小的孤岛。
青松长老的剑法老辣沉稳,如磐石般抵御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慕容白的剑,则愈发冰冷,愈发纯粹。
他看着那些曾与他一同练剑的师兄弟,如今变成了只知杀戮的怪物,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握剑的手,稳得像一座冰山。
可他们的防御圈,在不断被压缩。
另一边,苏媚的身影在剑魁群中穿梭。
她的软剑刁钻狠辣,总能刺穿剑魁的咽喉或眼眶,却无法造成致命伤。
这些怪物没有要害。
除非被彻底斩碎,否则黑气一卷,便能复原。
她救下一名即将被分尸的受害者家属,将其推向甲字三号勉力维持的角落,那张总是带着媚笑的脸,此刻已是冰寒一片。
她知道,这么下去,所有人都得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将人间化作战场的魔鬼,正沐浴在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中,享受着他一手缔造的盛宴。
慕容寒张开双臂。
剑狱中每一分力量都在向他汇聚。
那因强行催动魔功而受损的身体,正被这股庞大的生命精气迅速修复、强化。
他被天刑剑贯穿的伤口,在蠕动中愈合,新生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黑色魔纹。
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彻底稳固在半步天人,并且还在向着那道传说中的门槛,不断冲击!
“看到了吗?陈十三!”
慕容寒扭曲的脸上,是胜利者的狂傲与残忍。
“这就是神的力量!”
“而你,将是这神迹诞生前,最完美的祭品!”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魔气,死死锁定了那个唯一还站得笔直的身影。
陈十三。
他没有去看那些惨死的江湖客,也没有理会正在苦苦支撑的同伴。
他的背后,三尺之外,站着林薇。
剑狱降临的瞬间,那股剥离神魂的恐怖吸力,让林薇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魂魄都要被从身体里抽出去。
但她没有后退一步。
她死死抱着怀中的古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张清冷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她的双眼,穿透了这片炼狱的重重黑雾与剑影,只凝视着前方那个并不算如何高大的背影。
那是她的公子。
是那个将她从泥潭中拉出,给了她尊严与新生的人。
琴弦未动,心弦已在燃烧。
若公子身死,她必抚琴相随。
以这满天魂魄为听众,以这方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