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浩然金光自剑身流淌而出,映照着陈十三冷峻的面庞。
他提着剑,一步步走向慕容寒。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那必然到来的一剑。
就在这时。
一道叹息,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灵魂深处响起。
那声音苍老,悠远,不带丝毫烟火气。
“小友,到此为止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笼罩了全场,那力量温和,却又如同苍天倾覆,让人兴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念。
所有人骇然抬头。
一道白虹自天剑山庄禁地方向破空而至,在广场中央凝成一道身影。
来者是一个须发霜白的老者,身穿浆洗到发白的旧道袍,面容清癯,气息缥缈。
他站在那里,自身便是一方天地。
又一个天人!
老者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陈十三和他手中的天刑剑上。
他原本古井无波的眼底,先是浮现出一抹讶异,随即化为浓厚的赞许。
“浩然剑心……天刑认主……”
“好,好啊,我天剑山庄的正统,终究是续上了。”
他微微颔首,随即屈指一弹。
一道微光没入瘫软在地的慕容寒体内。
“啊——!”
慕容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丹田气海中仅存的真气被瞬间绞碎、湮灭。
他被废了。
废得比一个从未习武的普通人还要彻底。
“此獠罪孽深重,但终究是我天剑山庄的庄主。”
老者看着陈十三,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留他一命,镇于剑冢百年,由老夫亲自看管,这便是山庄给天下人的交代。”
陈十三脸上的杀意,没有半分消减。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老者,剑尖依旧死死指着慕容寒,声音冷得像冰。
“他献祭数百弟子时,你在哪?”
“他屠戮满场宾客时,你又在哪?”
“现在,你说一句‘到此为止’?”
陈十三终于缓缓转头,目光直刺老者。
那眼神,比利剑更锋利。
“老前辈,你的公道,太晚了!”
老者闻言,神情复杂地长叹一声。
“非是不愿,实是不能。”
“老夫多年前冲击天人失败,根基尽毁,大道反噬,只能陷入假死沉眠,苟延残喘。”
“若非方才那天人层次的力量碰撞,将老夫惊醒,恐怕还要再沉睡数年。醒来之时,一切已成定局。”
这番解释,让陈十三的脸色稍缓,但眼中的决绝却未曾动摇。
他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微弱的林薇。
又看了一眼挣扎起身的雷惊涛、慕容白,以及那些永远倒下的身影。
他不准备再争辩什么公道。
“慕容寒,修邪功,屠弟子,献祭山庄,此为邪魔。”
陈十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邪魔,当诛。”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他接下来就要亲手完成的事实。
这不是质问,不是宣告。
这是他的剑道。
我的道,就是要他死。
老者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
他能感受到陈十三身上那股纯粹到极致的剑意,那股“天道为公,有罪必罚”的决绝意志。
“小友,你已得天刑认可,未来便是我天剑山庄的希望。何必为一将死之人,与老夫,与整个山庄生出嫌隙?”
“天剑山庄的规矩,不能破。”
陈十三笑了。
“从慕容寒献祭弟子的那一刻起,天剑山庄的规矩,就已经死了。”
“现在,我来立新的规矩。”
话音未落,他动了!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正要出手阻拦,却看到陈十三的目光越过了他,看向了他身后的慕容白。
那是他的儿子。
慕容白的身体剧烈颤抖,脸上痛苦、挣扎、仇恨、悲凉交织,最终,一切都归于死寂。
他对着陈十三,缓缓地,郑重地,点了下头。
老者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一次,叹息中充满了无尽的萧索与释然。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