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内殿,死寂无声。
殿外广场,却已是人声鼎沸。
一个叫乌萨的教中刺头,正立在一尊图腾石柱的基座上,他瘦高的身形在火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眼神阴沉,声音嘶哑却极具煽动性。
“族人们!卡达寨的兄弟姐妹,都死了!一个不留!”
他张开双臂,像一只黑色的秃鹫,声音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为什么!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
“因为他!”
乌萨的手臂猛地绷直,如同一支毒箭,直指幽暗深邃的神殿入口。
“一个外人!一个该死的中原人!”
“他一来,灾祸就降临!他是带来厄运的根源!大祭司被他蒙蔽了!我们不能再信他!”
“把他赶出南疆!用他的血,为我们死去的族人讨一个公道!”
“讨个公道!”
“外人滚出去!”
悲伤与仇恨是最好的引线,被乌萨轻易点燃。数千名被冲昏头脑的教众嘶声附和,那汇聚起来的声浪,化作一股肉眼可见的杀意,一下下撞击着巫神殿的厚重石门。
内殿里,大长老乌脊听到殿外的动静,那张始终挂着慈悲的脸,精准地浮现出一抹痛心疾首。
他快步上前,对着月咏深深一躬,声调沉痛。
“大祭司,民意滔滔,不可违逆啊。”
“族人们的悲伤需要一个出口,若强行压制,恐生大乱!依老夫之见,不如……先将陈紫衣暂时收押,平息众怒,之后再慢慢查明真相,从长计议。”
陈十三眼角的余光扫过这只老狐狸。
演得真好。
从殿外煽动的刺头,到殿内恰到好处的“进谏”,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这是要借“民意”这把刀,杀人不见血。
不等大祭司月咏做出任何表示,陈十三已经转过身,一言不发,迈步走向殿外。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没有半分迟疑。
那不是走向数千人的怒火与杀意。
更像是去赴一场一个人的盛宴。
“陈紫衣!”
图蛮低沉地吼了一声,想也不想,巨大的身躯立刻跟上,全身肌肉瞬间坟起,像一头准备开路的蛮牛。
阿紫死死咬住下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已搭在腰间鞭柄上,毫不犹豫地跟在了图蛮身后。
圣女笙月清冷的眼瞳里,光芒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她的身体本能地向前倾了半分,脚尖微动,似乎也想跟出去,但理智最终还是将她钉在了原地。
她望着那个决然走向风暴中心的背影,心中竟破天荒地,生出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巫神殿外。
杀气冲天。
神殿那扇镌刻着古老图腾的厚重石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洞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殿内幽暗的光,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
他负手而立。
身形并不魁梧,却像一根无形的楔子,狠狠钉进了这片狂暴的海洋中央。
那股沸腾的喧嚣,竟因为他一个人的出现,被硬生生压得低了一分。
所有叫骂声,都下意识地卡在了喉咙里。
陈十三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张张因愤怒、悲伤而扭曲的脸,没有开口辩解,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愤怒。
他只是开口。
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哭喊和咆哮,是弱者的哀嚎。”
一句话。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句冰冷的话给砸懵了。
陈十三的目光缓缓移动,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刮过每一个人的脸。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寒意与嘲弄。
“除了能让躲在暗处、害死你们亲人的仇家,笑出声来,还能做什么?!”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许多人脸上瞬间涨红,那是一种混杂着羞耻与恼怒的颜色。
陈十三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言语的刀锋继续向前,血淋淋地剖开他们最深的伤口。
“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同胞,像牲畜一样被圈养,被榨干灵魂!”
“最后,像一堆没人要的垃圾,被随手扔掉!”
“而你们的愤怒,你们的仇恨,对准的却是我这个,帮你们把真凶揪出来的人?”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极尽讽刺的弧度,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