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薄薄的纸条,在陈十三的指尖忽然变得无比沉重,几乎要压断他的指骨。
镇远侯,赵渊,于侯府书房,凭空失踪。
短短一句话,却是一块砸进心湖的万仞冰山,掀起的不是波澜,而是刺骨的寒潮。
赵渊是谁?
是手握北境数十万兵权,能让龙椅上的女帝夜不能寐的当世枭雄。
他的城府深不见底,野心烈火燎原。这种人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失误”二字。
失踪的地点在哪?
侯府书房!一个外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满了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精锐亲卫的地方。那些只听命于赵渊一人的死士,忠诚到可以为他肉身挡刀。
监视他的是谁?
密谍司!女帝赵凛月手中最隐秘、最锋利的暗刃,由统领裴影亲自坐镇,连一只苍蝇飞进去都要被记录飞行轨迹。
在这样一张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的天罗地网之下,凭空消失?
陈十三的脑中没有闪过“逃了”或“死了”这种天真的念头。
这两个词,对于赵渊而言,都太过粗暴简单。
这不是挑衅。
这是示威。
是用一种近乎鬼神的手段,向整个天下,尤其是向那位女帝宣告——你们引以为傲的规则,你们精心布置的囚笼,对我,形同虚设。
能做到这一点的,上京城中,陈十三只想得到一人。
那个高坐皇陵之巅,视他为“神药”,给他定下一年死亡倒计时的天人老祖,赵无极!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陈十三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毫无波澜,指尖一缕真气流过,那张纸条瞬间化作飞灰,消散在风中。
“陈紫衣。”
黑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沙哑依旧,却多了一分催促。
“陛下有旨,她不日将亲临天剑山庄。命你火速赶往,不得有误。”
话音未落,黑衣人的身形便是一晃,像一缕被风吹散的青烟,鬼魅般融入山道阴影,再无踪迹。
陈十三吐出一口气,南疆湿润的空气里,都似乎混入了京城那股特有的肃杀。
他不再耽搁,转身对身后两人沉声道:
“走,全速前进!”
三人不再保留,身形化作三道流光,在南疆连绵起伏的山林间急速穿行。
墨小小将他那一身宝贝机括都牢牢固定好,迈开两条比寻常人腰还粗的腿,跑起来竟虎虎生风,带起一阵狂风,将路边的灌木吹得东倒西歪。
他嘴里还在不停地嘀咕着:“这叫什么事啊,屁股还没坐热呢,又得跑路。三哥,你说咱们是不是天生劳碌命?我那‘玄武移动堡垒’的最终设计图还没画完呢,这下又没时间了。”
朱珠珠则身形轻盈,气息悠长,如一只在林间穿梭的灵猫。她一边飞掠,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用上好皮料包裹的小本本,用一截炭笔在上面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陈十三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只见上面画着一幅极其详尽的地图,从南疆边境到姑苏城,沿途所有州、府、县城都被清晰地标注了出来。更让他无语的是,每个城池旁边,都用一种娟秀中透着吃货执念的小字写着各种琳琅满目的小吃名录。
“故里,血鸭,城南李记老店,鸭要现杀的,血要温的。”
“衡阳,鱼粉,推荐西街口张婆婆的摊子,粉要扁粉,汤头用筒子骨熬足六个时辰。”
“九江,萝卜饼,码头旁的王瞎子家,外皮要炸得金黄酥脆,里面的萝卜丝要加猪油渣才香。”
陈十三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合着我们俩是赶路的驴,你负责规划沿途的草料是吧?
【这是奉旨办案,还是奉旨参加巡回美食节?
【太专业了!密谍司的情报网要是让你来管,怕不是早就成了大周版的美食点评指南!
他决定眼不见为净,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赶路上,同时内视己身。
时光屋中十年的苦修,虽然那股狂暴的力量尽数封存于心脉窍穴的“阿月”体内,但他的肉身与神魂,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甚至,他能感觉到,随着他的运动,那只名为“阿月”的月白色蝴蝶正轻轻扇动翅膀,一丝丝清冷而精纯至极的本源能量正缓缓溢出,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滋养着他看似空虚的经脉,让他的耐力变得无穷无尽。
这种感觉……就像背着一个自动回蓝回血的超级充电宝在跑马拉松。
别人累死累活,他却越跑越精神。
舒坦。
不过戏演过了也不好,老是背着一个”肾亏“的名头着实不太舒服,他悄悄将修为稳定在归真境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