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天际线被一抹诡异的血色浸染,仿佛大地泣血,污浊了晨光。
苍凉的号角声再次撕裂荒野的宁静,这一次,号角声中少了几分狂傲,多了几分沉闷的决死之意。
地平线上,黑潮再临。
三十万联军,旌旗如林,刀枪如海。
与昨日不同,大军最前方,两道身影并驾齐驱。
一人身着黄金狼王铠,是北蛮之主成吉斯热。
另一人身披玄黑镇远甲,是叛国之侯赵渊。
天人境的威压如天倾,归真境的煞气如海啸,两股足以让山河变色的恐怖气机交织,化作无形风暴,沉甸甸地压向荒城。城墙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砖石在微微颤抖,每个守军都感觉心脏被无形大手攥住,呼吸艰难。
这是最后的总攻。
城楼之上,傅沉舟与陈十三并肩而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身后的守军,脸上没有恐惧,只有被逼到绝路后的麻木与疯狂。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不知是谁低声念叨了一句,引来一片压抑的低笑。
就在这肃杀的氛围中,一个青衫身影从联军阵中缓缓走出。
赵青玄。
他依旧是一袭青衫,在这血肉屠场般的战场上,有种令人不适的洁净。他走到成吉斯热与赵渊马前,微微躬身,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
“狼王,父亲。”他声音轻柔,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孩儿有一计,可不费一兵一卒,让荒城军心,自内崩溃。”
成吉斯热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的心神,全部投注在更高远的天空,感知着那股让他如芒在背的意志。
赵渊看着自己这个智计百出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满意。“说。”
“云中城数万降卒,尚在营中。”赵青玄的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比北境的寒风还要刺骨,“我军可驱赶此数万降卒为前驱,让他们以血肉之躯,为我军填平护城河,消耗守军箭矢。”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为阳谋。傅沉舟与陈十三,若下令放箭,便是亲手屠戮袍泽,军心必乱,士气必溃,背负千古骂名。若不放箭,我军便可踩着这些降卒的尸体,轻而易举地登上城墙。”
“无论他们如何选,荒城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们的仁义,将成为杀死他们自己的毒药。”
成吉斯热终于收回了望向天空的目光,他低头瞥了一眼赵青玄,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趁手的工具。他真正的目的,是逼出那个该死的“观察者”,这些降卒的死活,无关紧要。
他冷漠地颔首。“准了。”
赵渊的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弧度。
军令如山。
很快,联军后方传来骚动。数万名在云中城之战中投降的大周士兵,被粗暴地驱赶出来。他们铠甲尽失,双手被反绑,在北蛮督战队雪亮的刀枪下,如同牲畜般,被推向那座他们曾誓死守护的城池。
他们衣衫褴褛,神情麻木。
当他们抬起头,看到荒城城楼上那面猎猎作响的大周旗帜,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袍泽面孔时,许多人麻木的眼中,终于流下浑浊的泪水。
那里面,有他们的同乡,有他们的兄弟。
荒城之上,当看清那片靠近的人潮时,所有守军都惊呆了。
“那……那是王二狗!我一个村的!”
“还有刘三!我还欠他一顿酒!”
喧哗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十三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股狂怒的杀意直冲脑海!他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弓箭手,张了张嘴,想要下达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命令!
“别动!”傅沉舟的声音嘶哑,那只抓着城垛的手剧烈颤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发青,“这是毒计,在诛我们的心!”
杀?那是将屠刀挥向自己的同胞。
不杀?防线将在瞬间被冲垮。
俘虏人潮中,一名年轻的百夫长,眼神同样麻木。他曾是老将王拓麾下亲卫,亲眼看着将军为掩护袍泽被乱刀分尸。他本以为自己会在屈辱中死去,可当他看到城墙上袍泽们痛苦挣扎的神情,回头又看到北蛮督战队脸上戏谑的笑容时,他瞬间明白了这条毒计的一切。
敌人要用他们的命,去诛袍泽的心。
一瞬间,他麻木的眼神,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所取代。
“兄弟们!”
年轻的百夫长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穿越战场的嘶吼。“我们是陛下的兵!是大周的兵!是北境的墙!”
他挺直了那被屈辱压弯的脊梁,再次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