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雪山之巅。
万年不化的冰川之上,坐落着一座宏伟的金色佛寺,在罡风与暴雪中,散发着恒久不变的佛光。
佛寺深处,一间没有任何陈设的禅房内,一名身披赤金袈裟,面容枯槁如古尸的老僧,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便是西域佛教两大天人佛主之一,梵天烬。
就在方才,他通过供奉在佛前的古佛舍利,清晰地感知到,遥远的大周京城方向,一股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充满了吞噬与魔道气息的天人意志,被一股更加诡异、更加霸道的力量,从存在的根基上,彻底抹除了。
紧接着,另一股他更为熟悉,甚至可以说是恨之入骨的浩然剑意,也随之攀升至天人,却又在极盛之后,迅速衰败,归于寂灭。
梵天烬那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与赵无极虽分属不同阵营,却也算神交已久。他深知那老魔头修炼的“无间吞生魔典”,最是诡谲难杀,修为更是已经在天人后期,究竟是何等力量,能将其从存在的根基上彻底抹杀?
“陈十三……也废了?”
那股浩然剑气,他同样不陌生。在南疆,正是这股剑气,斩了他座下两大金刚,害得他最有希望继承衣钵的弟子枯荣道心蒙尘,至今未能恢复,更夺走了他谋划多年的古佛精血。
如今,大周皇室唯一的明面天人陨落,那个潜力无穷的新晋天人也成了废人。
大周的高端战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真空!
同时,他能感觉到,那滴融入了陈十三体内的古佛精血,并未消失,只是陷入了沉寂。
机会!
一个让他垂涎三尺的绝佳机会!
但梵天烬生性多疑,他既震惊于那股能抹杀天人的神秘力量,又对大周王朝那深不可测的底蕴心存忌惮,并未选择亲身犯险。
他的目光,投向了殿外一名正在侍立的僧人。
那僧人身着月白色僧袍,慈眉善目,双耳垂肩,面容如少年般光洁,看不出半点岁月痕迹。正是西域佛教两大上师之一,无相金刚的师傅,欢喜上人。
“欢喜。”梵天烬的声音,如同两块万年寒冰在摩擦。
“弟子在。”欢喜上人双手合十,躬身应道。
“你的‘欢喜禅域’,最擅蛊惑人心,消弭意志。如今,大周京城气运动荡,正是我佛东传的良机。”梵天烬缓缓道,“你持我法旨,潜入京城,做三件事。”
“一,查清赵无极陨落的真相。”
“二,找到陈十三,若他真成了废人,便将他度化,迎回我佛门,取回古佛精血。”
“三,以你的‘欢喜禅’,在那座欲望之都,播下信仰的种子,为本座东来,铺平道路。”
“弟子,遵法旨。”
欢喜上人脸上挂着悲悯的微笑,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神明俯瞰蝼蚁般的冰冷与漠然。在他看来,剥夺那些凡夫俗子的自由意志,让他们在极乐幻境中皈依我佛,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拯救。
时间,在静谧的流淌中,过去了半个月。
皇宫深处,静心殿。
殿内温暖如春,角落里的白玉麒麟香炉,吐着能安魂定神的顶级龙涎香,那味道奢侈得足以让任何一个权贵之家倾家荡产。
赵凛月褪下了威严的龙袍,只着一身轻便的素色宫装,三千青丝用一根简单的玉簪随意地挽着。她坐在软榻边,用一把温润的玉梳,为身旁的男人梳理着长发。
他的头发长得很快,乌黑柔顺,带着一种健康的光泽,与他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凛月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没有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没有了批阅不完的奏折,只有她和他。
她像一个最贤惠的妻子,照顾着自己体弱的丈夫。梳完发,她又端过一碗用千年老参熬制的参汤,用白玉汤匙舀起一勺,轻轻吹凉,送到他的唇边。
“张嘴。”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十三没有任何反应,目光依旧空洞,仿佛没有听到。
赵凛月也不恼,这半个月来,她早已习惯。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将参汤一勺一勺地喂了进去。
姿态亲昵,却更像是在驯养一头失去了灵魂的野兽。
她要让他习惯她的味道,习惯她的声音,习惯她的存在,直到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
喂完汤,她拿起一本泛黄的史籍,开始为他诵读。
“……太祖皇帝曾言:为君者,当有容人之量,亦当有杀伐之断。仁慈,施于万民;霹雳,加于敌寇。帝王之术,在于平衡,在于制衡……”
她用她那清冷如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