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乱局,已让赵凛月焦头烂额。
她派出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
但在天灾般的瘟疫面前,一切努力都显得苍白无力。
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那个横空出世的“欢喜上人”。
线报称,此人妖言惑众,宣扬皇权无能,煽动灾民信奉西域邪佛,其心可诛!
赵凛月当即下令,命裴影率人捉拿。
可裴影的回报,却让她的心直坠冰窟。
那妖僧周围,盘踞着数万狂热的灾民,他们视其为救世主,围得水泄不通。
强攻,必将引发民变。
本就混乱的京城,会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投鼠忌器。
这是赵凛月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憋屈。
她坐在冰冷的龙椅上,殿外隐隐传来的“信佛祖,得永生”的狂热呼喊,像一根根毒针扎在她的心上。
一股无名之火在她胸膛里焚烧。
她才是大周的天子!
这些刁民,竟宁愿信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和尚,也不信她这个皇帝?!
巨大的挫败感与无力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就在这无尽的烦躁与焦灼中,一张清冷孤傲的脸,毫无征兆地闯入她的脑海。
那个被她亲手囚禁的男人。
她最后的底牌,也是她最后的慰藉。
只有在他那里,她才能寻得片刻安宁,哪怕只是看着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摆驾,静心殿。”
赵凛月猛地起身,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每个字都砸在宫人心头,不容任何辩驳。
她在一众宫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出昭华殿,龙袍下摆在夜风中划出决绝的弧度。
当她怒气冲冲地推开静心殿那扇沉重的殿门时,看到的,却是一室空寂。
那个男人,不见了。
“人呢?!”她厉声喝问。
守在殿外的宫女和禁军统领,满脸茫然,齐刷刷跪倒在地。
“回……回陛下,武安君他……他一直都在殿内,属下等人未曾见他离开半步!”
“胡说!”
赵凛月心头发寒,她冲入殿内,龙床之上空空如也。
空气中残留着一种奇特的违和感,一小块空间像是被凭空“抹去”了痕迹。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怎么可能在禁军和重重机关的监视下,凭空消失?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厉喝,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一个瑟缩的宫女,被这声厉喝惊醒,指着天空的方向,结结巴巴道:“奴……奴婢刚才好像看到……君上他……踏着空气,一步步……走向了观星台……”
观星台!
皇宫最高处,历代皇帝祭天之所!
他去那里做什么?!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攥住了赵凛月的心脏。
她来不及多想,拔腿就朝观星台的方向狂奔而去。
观星台,高耸入云。
汉白玉铺就的祭台,在阴沉的天空下,孤冷得不似人间之物。
一道雪白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祭台中央。
他赤着双脚,衣袂在风中狂舞,乌黑的长发肆意飞扬。
正是陈十三。
他仰着头,望着那片被瘟疫死气与伪佛香火搅得浑浊不堪的天空。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情绪。
但他能“感受”到。
他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痛苦。
感受到无数生命在哀嚎中逝去,那种刺耳的“不和谐”。
感受到那股以“慈悲”为名,实则窃取众生希望的“虚伪”,那种令人作呕的“不平衡”。
这些,都是错误。
是违背了天地自然,万物有序的“道”。
既然是错误,那就需要被“修正”。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动作很慢,很轻,像在拂去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埃。
他伸出食指,在身旁的汉白玉栏杆上,轻轻沾染了一滴不知何时凝结的、冰冷的露水。
然后,他对着那片浑浊的天空,轻轻一指点出。
这一指,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
没有风雷滚滚,没有剑气纵横。
轻描淡写。
就是这一指。
整个京城的天空,猛地一静。
那股笼罩全城,由瘟